冯公正寻思着,苑外,又有一中年剑客与一老叟相携走来,那中年剑客身材高大,胡须飘逸,唤作祁公。
祁公显然听见了冯公的话,他大步上前,睇过倚着榻闭目养神的王玉溪,目光只盯了那帛书一眼,便摇着头辩道:“非也!非也!周天骄并非无心气,而是不必有心气。娄后得不到的都给了她,公子沐笙得不到的都想给她。天骄天骄,天之骄女,若是再寻个三郎一般的好夫婿,便是名副其实了!”祁公这是在拿假寐的王玉溪打趣了。
闻言,冯公大乐,见王玉溪不做反应,唇角更是弯了弯,故意应衬道:“如此说来,周天骄倒比夏锦端那雁过拔毛,人过扒皮的唯利小姑好过不止一点了?怪不得公子道她有趣!这般,却是能多做考虑了!”他的意思是说,既然王玉溪觉着周天骄有趣,考虑考虑这小姑子倒也不错!
听了冯公这话,一直站在祁公身侧不动声色的碂叟显然不悦了,他眉头微皱,须发怒张,直直地盯着帛书看了几眼,才用居高临下的,甚至是低看不屑的态度冷哼道:“你们以为,她是寻常小姑?”说着,碂叟白眼朝天,不满溢于言表之外,盯了眼王玉溪才继续说道:“《长短经》讲的是王霸谋略、通变之术,她见公子许她誊写,不但不讶异,反是习以为常。可见平日里,这小姑子并未少读过这样的书册。”
他这话一语中的,令得冯公与祁公面色都是一凝。
见状,碂叟更是鄙夷地冷瞥着他们,继续冷冷地说道:“十天前,傅涑杖刑了冯霹,朝上朝下全恐公子沐笙与长公主岱交恶,连难得回京的娄安都上门说和去了。偏周天骄得了消息,脸色方变,复却是笑道,‘好一个抛砖引玉!’便再不理会了。果然,昨日谢砜被傅涑杖脊二十,直截死在了堂上。”
闻言,冯公与祁公大骇,这时已是灰白了面色。二人对视一眼,转身便双双朝碂叟一揖,全是自愧不如。
此时,王玉溪才睁开了眼来,他黑如子夜的眸中荡着波光,似笑非笑地睨着面色各异的三人,温软而沙,低低地喃道:“诸公何必争执,她的心思,原就是九转十八弯的。”
这事儿,细说来还要回到三位孝廉身上。傅涑,钱闾,刘峥三人终是入了朝,但显然,只有傅涑得了重用。钱闾被调去了地方,任梧州刺史。刘峥虽留在了邺都,却只得了个品级都没有的监市之职。
傅涑上任头一件,正碰上长公主岱最宠爱的面首冯霹,率众到百姓的地里放鹞子逗趣。鹞子凶猛,很快就将那些田地弄得一片狼藉。小农们见自个辛辛苦苦种的田地遭了秧,自然不干,闹不过冯霹,便哭着状告上了衙门。
状告当日,正值傅涑新官上任。
那冯霹上了公堂也未有半点收敛,他不肯伏法,见了堂上人是傅涑,更是趾高气昂,当众大骂傅涑是“低门竖子”。
傅涑本就为人刚正,见冯霹如此为害乡里已是生怒,这般公事公办又被冯霹当场扫了脸,更是气上心来。大怒之下,他便未理会冯霹有官职在身,更未理会冯霹是长公主的心头肉,二话不说,便公事公办地直截给了冯霹板子伺候,行刑后,还将他收了监。
就这么着,待长公主岱迟迟赶去衙门,冯霹已是皮开肉绽地被关在牢里,痛得不省人事了。
这事一闹开,旁的人全当是笑话。毕竟,入朝的孝廉都因知遇之恩算是公子沐笙的门人。如今他养的人,新官上任便翻脸不认主地先将他的姑母给得罪了,可不是笑话么?
果然,冯霹这事真把长公主岱惹恼了,她直截将此事闹上了朝堂,求请周王评理。
却哪想,周王听了她的哭诉后却觉得有趣,直截召来了傅涑上殿,问他:“你怎敢杖刑朝廷的六品命官呢?”
傅涑倒是个有勇不惧怕的,闻言,他朝着周王一礼,便大声地回道:“冯霹一贯为害乡里,又当众羞辱于臣,臣一时气不过,便依照刑法对他施了杖刑。“他说的有依有据,末了,还不住冷哼道:”若是长公主不至,臣将他打死也有可能。”
这话实是阔达,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闻言,周王拊掌大笑,只道许久不曾遇见如此有趣的憨狍子了。便未苛责他半句,只挥挥手叫他退下。
直过了一会,周王才又带着笑问带伤上朝的冯霹,“卿挨了几下板子?”
见傅涑未受半分责罚,冯霹大苦,登时也止不住愤恨,捂着伤口哀道:“似是二十下。”
闻言,周王挑眉,又是哈哈大笑,先是斜睨着冯霹叹道:”卿着实体健。”说着,又瞥向面露不满的长公主岱,大掌一挥,颇为随意地说道:“既如此,便赐你连升两级罢。“
这事后,百官议论纷纷,也不乏有人私语,“若挨几下板子便能连升两级,吾也甘愿!”
也因这事,傅涑着实风光了一把,朝臣们更是替他取了个绰号“傅刺头”。更有皮痒的,也想着挨上他几板子,连升个几级。
傅刺头,傅刺头,傅涑倒真未污了这个绰号,未过多久,他果真又生了事,将矛头直指向了自个的上司,谢浔最宠爱的长子,谢砜。
谢砜此人,可谓是劣迹累累。他向来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