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道:“那我先走一步,咱们改天再聚。”
等阿九走远了张书文猛地一拍脑袋懊悔地道:“糟糕,忘了谢谢桃花姑娘教咱们算学了。”他们四人均在二榜,不过是名次的前后罢了,他们能考得这么好还得多亏桃花教他们算学。
孟修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顾大人是翰林院修撰,咱们见他的机会多着呢。”心里却担忧顾大人风头太盛,到户部会不会被人欺负。
与张书文单纯相比,孟修竹的成长环境就复杂多了。他出身江南孟姓大族,家中也颇有家资,他的父亲还是个举人,可惜的是他父亲早逝,他是由寡母拉扯大的,他还有个同胞妹妹,只比他小两岁。
自他父亲逝后他家的田地和铺子就被族里收走了,家中每况愈下,为了供他读书,娘和妹妹没日没夜做绣活。好在他也争气,书读得特别好,时常得到夫子的称赞,这也埋下了祸根。
族长家的堂兄嫉妒他功课好,领着一群人屡屡与他为难,甚至还打过他。他十三岁考中秀才时他娘激动的落泪,堂兄的父亲他堂伯却跑他家来逼迫他到铺子上当个账房先生,说族里供他考个秀才已经仁至义尽了。
把他娘气得浑身哆嗦,从没跟人红过脸却指着堂伯大骂,让他滚。自他父亲不在后族里都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他能考上秀才是他娘和他妹妹苦熬供出来的,跟族里有什么关系?他堂伯还真有脸说。
因为他不愿意放弃读书去当账房先生,彻底的跟族长家撕破了脸,他们连族学都不让他去了,还放话不许别的学堂收他,逼得他只能在家自学。
就是这样他们还不罢休,在他十六岁准备乡试时,堂兄找泼皮打断了他的腿,若不是他运气好遇到个懂接骨的云游和尚,他这辈子就完了。腿好后他也没能参加乡试,嫡枝处处压制他,找不到人作保,拿不到考试文书,三番两次到他家里来威胁。
最后为了他能顺利参加乡试,他的妹妹自愿嫁给年龄能当她父亲的人做了继室。可以说他能有今天是踩着娘亲和妹妹的血泪,等过些日子他租好了房屋他就亲自回家乡接娘亲来京城,哪怕为了娘亲和妹妹他也要小心翼翼往上爬,这样他才能孝敬娘亲,才能为妹妹撑腰,让妹妹的夫家不敢欺辱她。
阿九来到户部,他本该找户部侍郎报到即可,可他却直接被领到户部尚书李大人那里。阿九微微一怔,上前施礼,“下官顾九拜见尚书大人。”他不卑不亢,早就忘了自己凑过人家的儿子。
“快起来吧。”李尚书脸上带着微笑,越看阿九越觉得满意,生得好,气度好,还谦逊有学识,这样的年轻人谁不喜欢呢?
“多谢大人。”阿九有礼地立在一旁聆听长官的训话。
李尚书照例说了一些勉励的话,最后道:“你初来乍到,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先跟着观政习学吧。”
阿九恭敬地应着退了出去,他来到自己的号房还没来及坐下,就有一人进来招呼他,“你就是新的顾主事吧?现在没事情吧?来来来,给大家帮个忙。”都没让他说话就拉着他走了。
阿九索性便跟着他走了,穿过后堂往左一拐进了一个院子,推开一间屋子的门走了进去,“这里头放的都是国库账册,顾主事算学好,帮着咱把这些账册核算了呗!”那人笑嘻嘻地望着阿九道。
下马威,每一个初入职场的新人都会遇到,阿九早就做好了准备,以他的能耐自然不会轻易让人欺负了去,但阿九听到国库账册四个字便没有拒绝。
那人对阿九的识趣十分满意,拍着他的肩膀道:“那边桌上有纸笔和算盘,不急,你慢慢算,等我那边事情忙完了就过来帮你。”
阿九笑着点头,那人高兴地扬长而去。出了院子他左右看了一眼,然后一溜烟跑进了一间屋子,“侍郎大人,成了,那小子被我骗去核算国库账册去了,没三两个月别想脱身。不是说很厉害的吗?怎么这么好骗?也就长得好看点。”他撇着嘴,不以为然地说道。此人姓葛,也是一名主事。
侍郎沈谦微微一笑,“谁又知道呢?读书读傻了呗。”心里的一口闷气总算是出了。
沈谦对阿九越过他拜见尚书大人很不满意,加上又听说这个新来的顾九得罪了宋相爷家的二公子,他是走了宋相爷的关系才进的户部,妥妥的是宋相爷一脉的人,自然想整治阿九向宋承泽邀功了。
“大人说的是,以为读两句圣贤书就能干得了咱们户部的活?”葛主事谄媚地笑着,脸上全是幸灾乐祸。
沈谦斜了他一眼,“慎言,他可是尚书大人朝圣上要来的,你这话若是传到尚书大人的耳朵里,哼,你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是,下官谨遵大人教诲。”葛主事点头哈腰,一副没有骨头的下贱样。
阿九皱着眉头看着堆了半个屋子的账册,他伸手拎起一本,那上面的尘土哗哗往下落,呛得他直咳嗽。这肯定不是今年的新账册,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厚的灰尘。
果然,被阿九找到一个年份日子,这是五年前的账册。阿九又翻了几本,有去年的,有前年的,还有大前年的。还好,还好,那人的心还没完全黑透,没把十年前的账册弄来让他算。
阿九出来找鸡毛掸子,刚好遇到两个杂役,他直接把两人唤过来了,指着半屋子的账册道:“把上头的灰尘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