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宋相爷慢慢悠悠回了相府,管家迎上来回禀,“相爷,吴家大公子登门拜访,您和二公子都不在,奴才是擅自做主请席先生作陪。”席先生是相府的西席,也是宋相爷的幕僚。
宋相爷点了点头,迈步朝外院客厅走去。一进门就瞧见他那吴家大公子唇边含笑端坐在椅子上,鸦青色的直缀让他看上去更加姿容绝丽。
“贤侄来啦!”宋相爷像招呼自家小辈一般,单以人才来论,他这位未来女婿无疑是出色的,长得好,涵养好,学识也不错,这对于一个商家子来说已经是十分难得了。要说还有什么缺憾,那就是他这未来女婿的眼睛了,他是个目不能视的瞎子。
吴家大公子吴行云站起来行礼,“行云见过相爷,今日登门拜访,实在是唐突。”
“贤侄这说得是什么话?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宋相爷嗔怪道。
吴行云赶忙改口赔不是,“是行云不会说话,是行云的不是,还望相爷见谅,莫要跟行云一般见识。”
宋相爷对吴行云的识趣的态度十分满意,脸上露出了笑容,嘴上仍是嗔怪,“叫什么相爷?贤侄也太见外了,马上可就是一家人了,叫世伯。”
吴行云从善如流,“是,世伯。行云此次登门乃是为了与令千金的婚事,这是行云的庚帖。”他把自己的庚帖双手递给宋相爷,“世伯,您看行云哪日过来下聘合适?”这是他第三回登门了,前两回宋相爷都不在府里,是相府夫人见的他。
宋相爷接了庚帖瞧了瞧,然后放在手边的小几上,道:“吴家的诚意世伯看到了,先换了庚帖吧。管家,把吴大公子的庚帖拿进去交给夫人,然后让夫人把二小姐的庚帖送来。”他把吴行云的庚帖递给管家,然后继续跟吴行云说话,“至于下聘,倒是不急,待世伯挑个吉日再通知你。”
“行云一切都听世伯安排。”吴行云垂目恭敬道。
宋相爷点了点头,跟吴家的这桩婚事是他亲手订下的,订下婚事的时候他还不是位高权重的相爷,只是礼部五品的郎中。他虽是京官,品级却不高。吴家虽是商家,却巨富。两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这十多年也正是因为有吴家银子的支持他才能这么快爬到丞相的位子,而且吴行云这次来下聘,又给他送来十万两银子,这十万两是额外的,不包括在聘礼里头的。所以哪怕吴家大公子是个瞎子,对这桩婚事他也是很满意的。要知道官场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少了银子那是不行的。就算到了他今天的位置上也是一样,你不给下头好处,谁愿意跟着你卖命卖力?
管家回来了,手上拿着的依然是吴行云的庚帖,脸色有些为难地道:“相爷,夫人说为了给老夫人祈福,二小姐的八字好,大师便给出了个主意,让把二小姐的庚帖供在佛前七七四十九天,现在时日还不够,不能擅自取回。夫人说缓些日子再换庚帖。”
宋相爷的脸便沉了下来来,“还有这事?本相怎么不知道?”
管家脸上陪着笑,“相爷您操心的都是朝堂大事,这等后院小事您哪里知道?”
宋相爷沉吟了一下,看向吴行云,用商量的口吻道:“贤侄你看这?”
吴行云也知情知趣,忙道:“宋二小姐真乃纯孝之人,为长辈祈福是善事,幸运怎忍心苛责?就如夫人所言吧,待另寻了吉日,行云请了媒人再登门交换庚帖,也显得郑重,今日行云还怕委屈了二小姐呢。”
宋相爷满意地点头,“好,那就依贤侄所言吧。”
然后又亲切询问吴行云在京中可呆得习惯,还说家中犬子与他年纪相仿,待休沐日可以一起结伴游玩,等等。
出了宋相府的大门跟在吴行云身边的管家就忍不住开口了,“大公子啊,您说宋相爷是个什么意思?老奴瞧着——”他说不下去了,担忧地望着他家大公子。人老成精,他活了几十年了,哪里看不出那相爷夫人的意思?庚帖供在佛前了,怎么早不供晚不供,就这么个节骨眼上供?要是相府存心悔婚,大公子可怎么办呢?
吴行云脸色都没变一下,声音淡淡地道:“哪有什么意思?宋相不是答应另寻吉日再换庚帖的吗?”
老管家一拍大腿,念道:“哎呦哎,我的大公子哎,这不过是人家的托词,您怎么就当真了呢?大公子,宋相爷若是悔婚怎么办?”相府位高权重,他们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找不到,来时家主亲自托付了他,一定要把与相府的婚事落到实处,他,他——老管家担忧地整张脸都皱成了菊花。
“不会!”吴行云平静却坚定地道,“贵叔放心吧,宋相爷是不会悔婚的。”
老管家听他家大公子说得这么肯定,还以为他私下已经与相府商定好了,遂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一脸欣慰的样子。
吴行云瞥了他一眼,还有一句话没说,“宋相爷是不会悔婚,可相爷夫人就不一定了。”瞧着刚才那行事,十有是要悔婚的了。吴行云一点都不敢小看内宅妇人的手段,狠起来她们能比男人还有决断,他的眼睛不就是明晃晃的例子吗?看来对这桩婚事他还是别抱太大的期望的好。
相府里宋相爷等吴行云一走就沉着脸去了内院。
宋清欢正满腹委屈地趴在她娘姚氏的怀里,“娘,女儿不要嫁到吴家去,女儿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