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吃一笑,“我觉着,桑落酿还是改成松落酿更妥帖些……”
无城眼都没抬,依旧拭着手中青芒,“对了,差点忘了,有卷书你帮我送去你二师叔那里”话音未落,眼前的人儿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穿过东院的三四间斋房,便是新任山主的住所。门窗紧掩,似是无人,青羽留了酒盏就直接晃去了后院的绿净亭。
身手利落地爬上亭前一株百来年的梧桐,靠在枝桠之间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此处地势很高,极目望去,整座书院尽收眼底。此时晨曦未散,浅深青碧,峦气浮浮,钟声渐渐融入山间雾霭。前院的百余间斋房热闹起来,生员们清一色烟灰长袍,汇作清流般向几处授课讲堂而去。
书院无名无碑无匾无额,当初由师父和几位师叔携手,引流植花建庭构院,授史宗策医哲武等各类科制,另有六艺。因人才辈出而名动天下,也吸引许多饱学之士前来游学传道。朝廷几度欲赐国子监,却屡屡受挫。只能派出官员参学,甚至皇族子弟也争相前来。
书院入学条件极为严苛,除了一众山主主考,还需得以师父为首的四位主事首肯。然而书院讲会却是来者不拒,凡知义理者,不分市井、农夫,僧道,游人,或是本地他乡,皆可参与。胸中有见,甚至许上台主讲。
因着书院为白麓、峻极两脉山群环绕,更有一条望江及大大小小湖泊几十余处,桃坞曲涧禅院古寺,山间又常年云蒸霞蔚灵气集聚。便有民间传说,说是山为仙山,有奇珍异兽甚至仙人出没。青羽也曾巴巴地向师父求证,师父笑而未答,之后却让她在后山禅院抄了半个月的心经,青羽妄图修仙的念头才算彻底打住。
她也不记得何时入了这书院,记事起便混迹在这众山环绕古木苍穹的神仙地方。师父说她的爹娘是他旧时挚友,当年游历民间,将尚在襁褓的青羽托付于四位主事。之后便失了踪迹,再不曾露面,书院遣人寻访多年不得。
青羽出生至今便没出过山门,即使在这棵参天巨树之上,伸长了脖子,也望不见市井繁华。至于父母杳无音讯,她自小由师父和几位师叔抚养,生性又随和通透,也并不觉得有何大不妥亦或十分感伤。
正想得出神,远远可见山门处浩浩荡荡车马不绝,应是新进的生员入山。一人迎在门前,身量却并不熟悉,想必就是新来的山主。也不知这新进的生员何等身份,竟如此的阵势。
她打算凑近了瞧瞧热闹,抄了一条小路没一会儿就绕到山门前。照壁后只能瞧见那山主的背影,正温言劝阻来人试图把十来车的物品推进山门。
新来的生员是兄弟俩,大的也不过与青羽年龄相仿,却老成十足,眉眼间看久了,青羽竟有些痴楞,怎生如此眼熟?小的约莫五六岁,玉雪可爱,却正抹着眼泪拽着娘亲的衣袖不放。
青羽走到山主身边,规矩地行了礼,就直接转向哭成泪人的小娃娃。俯身蹲在他面前,“信不信我的弹弓能打下树顶的果子?那最上面的可是顶甜的。”她笑眯眯道。
小男孩顿时止了哭泣,巴巴地望住眼前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漂亮姐姐,“你也会做弹弓?”
山主扫了一眼小男孩腰间斜插着露出一角的精致弹弓,望向青羽的目光透出微微的笑意。另一道目光却是冰冷,少年衣着华贵,瞅着烟青色的素袍一角消失在影壁之后,冷哼一声提步就往里走。
看着小娃娃乐颠颠地跟着青羽进了院子,生员的爹妈如释重负,对着山主谢了又谢,也总算同意把带来的东西怎么拖过来再怎么拖回去。
一路上青羽没几句就把小娃的家底都套出来了,却是京城的富户,小娃名唤傅远。兄长叫傅隐,小小年纪就才华横溢,私塾先生换了几茬都自觉卷铺盖走人。少年心高气傲闯进书院,顺利通过山主的考试,四位主事面前表现也相当不俗,很快就得到首肯。弟弟虽然稚龄但也聪慧过人,一并带来入了蒙自堂,与一干幼童同砚念书。
后院里,青羽射落树尖上几串甜甜的红果,塞进目瞪口呆的傅远怀中。伏下身子,目光和蔼地问道:“以后叫你小肚皮可好?”
傅远愣住,很嫌弃地扭着身子,“不好听……”
“你不姓傅么?傅,腹也,就这么定了。至于你哥,哈哈”青羽很没形象地大笑起来。
他很不情愿地抿抿嘴,刚刚见识了这个漂亮姐姐的弹弓,委实比自己的好了不知多少,为了求得一个……能屈能伸,大丈夫也。
远远巳时钟声响起,青羽猛地想起师父晨时的交代,把傅远胡乱塞给路过的一位侍者,让送去蒙自堂,自己拔腿直奔浮曲阁。冲到阁外,顿住脚,理了理衣袍,低头踏入阁中。
堂前行完礼抬眼一瞅,汗又涔涔地出来。师父和两位师叔都在,立在一旁的还有那位新进的山主,白袍不染,身姿挺拔修长。
抬眼望向师父,他正俯身探看案上一幅长卷,眉宇间神情山高水远淡到极致,却又令人不自觉俯拜。少许,师父起身温言道:“可见过长亭山主?”
青羽正待开口回禀,长亭已微笑道:“今日晨间便见过,果然聪慧伶俐的很。”
她急忙欠身:“山主谬赞,恕青羽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