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低垂,繁星点点相缀,仿佛一伸手,就能摘上几颗。
赵睛拨开丛生的杂草,自然而然地抬起手电筒,往前方照去,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数不清的萤火虫在丛间飞舞,像破碎的月亮在颤动。
“快点,在前面。”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然响起。
赵睛一愣,看见萤火虫的尽头,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在慢慢往前走,是说话的那个男人。
她抬起手电筒照过去,纳闷问:“你谁啊你?”
那人不答反问,“听见歌声了吗?”
“大晚上的,能有什么声音。”赵睛不满这人的答非所问,想也没想就回答,耳朵却条件反射似地竖了起来,细细地听了一会,慢慢有声音传入耳朵,遥远又轻细。
是歌声。
好像是许多孩子在唱歌的声音。
声音渐渐清晰,赵睛听清楚了歌词,轻灵又空洞,带着孩子隐忍的哭腔。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
“这个时候了,怎么会有孩子在唱歌?这歌怎么那么熟悉?是什么歌啊?”赵睛听得有些寒毛直立,想起前面还有一个男人,又问,“你又是谁啊?怎么会出现在这?”
没听见那人回答,她扭头往他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无数的萤火虫迅速飞成一团,凝成一个巨大的火球,迅猛地攻向那个男人。
“小心!”
“小睛,不要看。”他好像知道身后发生的一切,依然慢慢往前走,平常口吻道。
火球越汇越大,离他越来越近,在比秒更短的单位时间内,忽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爆炸声。
“不要!”
心脏像是被什么碾压了一样,赵睛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轻轻地睁开了眼。
冯拉蹲在她身边,发愣似地看着她:“小赵姐,你……”
赵睛知道他为什么惊讶,站起来利落地抹了把眼泪:“没什么。”走了两步又回头,“你刚才看我笑话呢?看我做噩梦了不知道把我推醒?”
冯拉愣着站起来,睁大眼睛,“你做了什么噩梦,居然能把你吓哭了?难得一见啊!”
“你他妈……”赵睛踹了他一脚,“不想活了啊,想看我笑话。”
“给我讲讲呗。”
“滚!”赵睛瞪了他一眼,转身往阳台上走去,那里阳光充沛,她安静地站了一会,拿出手机打电话,“喂,你好,是秦医生吧?我是赵睛,之前找过你的。”
那头记得清楚,她又接着说:“你明天有空吗?我又做梦了。”
挂下电话,赵睛一转头,冯拉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你怎么了?做个噩梦还需要看医生?”
“臭考拉,你今天是吃雄心豹子胆了吧?还敢偷听我打电话?”赵睛随手抄起阳台上一个衣架,准备收拾他。
冯拉一边逃跑,一边说:“弗洛伊德说过,梦来源于重要的事实经历和精神经历。据我刚才观察,你曾经肯定受过某种感情上的创伤,而且极有可能是爱情,这份爱情被你镇压在心底不愿拾起,于是它化成噩梦经常折磨你。你想摆脱它,但又不受自身控制,所以你才依赖心理医生。”
“你给我闭嘴!”
“你就说我说得对不对?对不对?”冯拉还是一边逃,一边任性地挑衅她。
他跑了一会,感觉身后没了危险,回过头一看,赵睛坐在一张小木凳上,静静地低着头,那只衣架挂在她的手臂上,轻轻地摇晃着。
冯拉进入“终善”只有三个月,不长不短,包括师傅在内,四个人里,就属他和赵睛最合拍。在他眼里,横竖怎么看,赵睛就是一女儿身、男儿心的独特雌性物种。
用他的话说,赵睛投胎那天一定进错了产房。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叫她“赵哥”,被赵睛连打带骂地教训了一个月,他才不得已改口叫“小赵姐”。也是起初的这些闹腾,冯拉才像坨稠泥巴似地整天黏在赵睛后头,感情跟“兄弟”一样。
冯拉觉得,赵睛性格大大咧咧、不够细腻,肯定是因为过去感情空白的缘故,也难怪他今天对那个噩梦这么好奇。
现在见她安安静静地坐着,戏谑她的劲头忽然就没了,冯拉搬起一张小木凳在她身边坐下,刚要开口,手机铃声催命般地响起。
“已经十几分钟了,定位仪显示你们的车还在停车场,什么情况?耽搁了这么久?”
冯拉猛然想起,拍了拍脑袋,手机就被赵睛抢走了,她已经站了起来,穿上外套波澜不惊地说:“师姐,没事,我们马上就出发,你把最近的路线导航给我们。”
她把手机扔给冯拉:“快点,这回要是再跟丢了,我明天炒菜都不用买肉了。”
冯拉也迅速拿起外套跟上,问她:“为什么?”
“直接把你给剁了。”
“……”
两人来到停车场,冯拉率先拉开驾驶座的门,被赵睛一把扯开踹了下去:“这回我来开。”
冯拉屁股刚沾上副驾驶,车子如脱靶的箭驶了出去,他一边心惊地系着安全带,一边说:“赵哥,你行不行啊?刚才你……”
赵睛没回答他,直接来了个心惊肉跳的飘移,冯拉吓得拽紧裤子:“姑奶奶,行行行,我知道了,你行!”
“要多久?”赵睛问。
和任务有关的对话,冯拉一向反应极快,他看了眼导航,一连串的公式运算在他头脑中迅速闪过,他答:“如果他们不加速,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