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侠峰上,野草蔓蔓,有位佳人,起舞中央。
杨亦侠一袭蓝衫,神态从容,嘴里叼着一根杂草,黝黑的破尘剑系于身后,双手交叉于胸前,全身靠在风动石上,看似恣意潇洒,悠闲自在,实则心有戚戚,波澜万千。
人生的际遇各有不同,春花秋叶终有竟时。人生路上,你总会遇见一些人,创造一些回忆,留下一些遗憾,之后再各奔东西。如两条相交的直线,从无限处而来,相交于一点之后,再向无尽处而去。过去的已然过去,即使想要弥补,往后的日子里,也是渐行渐远,永无干系。
可人总会幻想,如果当时,如果我能,如果可以。如果,这是一个多么昂贵的词语。
“如果眼前的人是柳夕颜,那该有多好啊。”杨亦侠眼光迷离,望着远方沉稳盘踞的群山和缓缓流动的白云,长长地叹了口气,内心却不再平静。
行云外向活泼,如山间之清风,柳夕颜内敛神秘,如薄雾之晓月。杨亦侠在心里默默比较着这两个女子,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却有着同样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容貌。夸张点说,她们甚至不用说话,站在那里,就能引得江湖上的无数侠少英豪为其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杨亦侠心中期待着,不知再见到柳夕颜时,会是怎样一番情景?依旧是当时上学时的风姿绰约?依旧是当时回眸间的眼波横陈?
“你还是忘不了她?”剑神吐出一口浊气,显然已经打坐完毕,察觉到杨亦侠心中的寂寥,语气中略带一丝无奈,在神府里问道。
“你不也是一样?”杨亦侠剑眉一蹙,再慢慢舒展,开口反问道。
世事无常,又多巧合。因为一个女子,竟把剑神和杨亦侠牢牢地栓在了一起。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所谓爱情,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东西,是人们面对这个寒冷世界而编纂出来的温暖借口。但这世上的痴情儿女不相信,要亲自验证它,追随它。为了寻找它,他们尝尽相思之苦,尝尽离别心酸,实际看来,只不过是平白强加给自己的负担罢了。”剑神出人意料地提起自己对爱情的独特观点,语气平缓,字字沉重,说到负担时,眼神古井无波,仿佛已将往事放下。
杨亦侠静静地听着,心中思索着,爱情究竟是怎么定义的呢?自狩猎采集社会以来,随着技术的发展与提高,人类由最开始的部落群居生活转变为一个个以家庭为单位的小集体,婚姻也因此衍生而来,但婚姻并不代表爱情,婚姻的本质,一开始也是一纸交易,从互利互惠,满足双方物质上的需求,到后来精神上的依托,包容和忍让,时间走得太快,以至于我们忘记了一开始的初衷。
“既然你说这是负担,难道你就不再去爱柳夕颜了吗?”思索了半天,杨亦侠仍是不解,便追问剑神。
“爱,是必然,每次见到她我就很开心。不爱,也不是偶然,如果我的离去,能够让她过得更好,少受些磨难,那我便不再爱她。所以,爱与不爱,就跟爱情的本质一样,从来都是没有界限的。但对我来说,去保护她,照顾她,这不是负担,而是一种本能,一种生命中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自从认识她之后,我就知道我忘不了,也放不下,这个女孩是我一生中要保护的人。于我而言,她就像家人一样,就像我身体的一部分,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包括她自己。”剑神沉稳地说着,显然是回想起了当年的一些旧事。
“这就是爱到不爱的境界吧,有的感情惊天动地,有的感情细水长流,但只要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是快乐的,这就足够了。不求天长地久,只愿曾经拥有,与其在这里空谈爱情的意义,还不如把握好现在,既然剑神你有了第二次机会,就一定会再遇到柳夕颜的。所以,你现在需要做的只是等,等一个时机,等一个对你对她都好的时机。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会帮你的。“杨亦侠难得这么有哲理一回,仗义地说着,也让剑神深深地回味着。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她快乐吗?我们快乐吗?这次重新来过,我是不是应该安静地走开,不去打扰她呢?”这是剑神这么几天来,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如果她选择的人是你,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去。”杨亦侠心里忽然莫名地苦涩,就像心爱的东西遗失了一般,剑神对柳夕颜的执念不下于自己,等那天真正来临时,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柳夕颜,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剑神。
剑神不再说话,他能够感觉到杨亦侠这话的用意,他也一样,如果柳夕颜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柳夕颜,他也会选择离去。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们又会做出什么抉择呢?
人生就像云,看似平静,实际暗潮涌动,再转眼时,是否还能忆起从前?
天空上几朵云飘过,将太阳的光线遮住,过一会儿又飘散,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想什么呢?独自望着天空发呆,不会是刚刚摔傻了吧,虽然这里风景很美,我们却不能一直驻足,总是要离去的。”行云一个翩翩然转身,落在了杨亦侠的身边,眨着好看的眸子,拍了拍杨亦侠的肩头,再快速向前方行进着。“该动身了,以后有空再来行侠峰吧。这里离栖霞峰还有一段距离,咱们全速前进,争取在午时之前赶回栖霞。”
“嗯嗯,”杨亦侠从进退维谷的思索中挣脱出来,重重地点了点头,心想:“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