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领神会地没有再说话,只淡淡一笑。
原初离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却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冷然。
而绿湛哼着欢快的小调,显然是心情非常好。
眯眼看着绿湛离去的背影,原初离看了一眼微微偏西的红日,脸上深深地划过一抹无奈。现在赶去,到千仞山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凤息,应该已经离开了吧!他们约定好的是今日午时的。
离开简王府之后原初离便策马朝城外飞奔而去,敛起一路的尘土飞扬。
北山之巅,千仞山。
雪花撒落在整片山脉,寒风凛冽,一片梅花点缀着北山之巅,为它增添了几缕色彩,梅花凌乱繁杂地列着,不但不显违和感,反而更显妖娆,梅花共有两色,各在东侧岭和西侧岭,或妖红如血,或洁白似雪,茫茫大地只有红白两种颜色。猎猎的冷风不时地吹过,雪花乱飞,已经落在梅树上的雪花也是扑簌扑簌地往下落,露出鲜艳傲雪的梅花,绝艳无双。
一方悬崖边缘,有一块光滑的大石,石块的一端坐着一位墨绿色衣袍的男子,绿衣墨发,眉目之间不带丝毫感情,反而愈发地冰寒,双眸冷然地望着远方,略显苍白的薄唇讥诮地勾起。
保持这个姿势坐了许久,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他一身,发上,肩上,衣袂上,皆是覆盖了一层白雪。就连男子俊雅的眉毛上也染了几丝霜白之色,浓密而长的睫毛轻轻一颤,眉毛上的雪便缓缓地扑落下来。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有些朦胧的月暗暗隐在云层中,月光不算皎洁,甚至有些许黯淡。
男子转过身看了一眼黯淡月光下的梅花,似乎不没有往日那么妖娆。自嘲地勾起唇角,冻得通红的手有些僵硬地抚上腰间的紫玉箫。
这样的紫玉箫他当年刻了两支,一支刻了“息”字的送给了原初离,这一支刻有“初”字的他则自己留了下来。哪怕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却依旧舍不得丢弃它。
缓缓放到唇边,舒缓温雅的音调便从削薄的唇下缓缓流溢而出,如山涧流泻而出的冷泉飞溅在石上,泠泠冽冽,又似冰雪融化的声音,清清凉凉的,寒风拂面而过,似乎在曲子的带动下,凛冽的寒风都变得温和。突然,音律一转,犹如渐渐西沉的日月,本该朗润如青瓷相扣的乐音却硬生生地被他奏出了凄凉婉转的音调,恰似吹箫人的心境一般。
这是他和原初离一起谱的曲子,名唤——谙月。
谙月本是一首词。
清月凝霜冷华路,踏雪荼,白衣翩然裙袂舞,倚弦落曲,心字成书,言殇冰雪诉,黯染钰,涟漪负。
银月潇潇梨花住,黄昏处,水涟几迭寒风度,落轩盎暮,清晰如笏,云波诡谲簇,青丝故,红颜枯。
上阙是他填的,下阙则是阿初填的词。
一曲终,再次看了一眼天色,眸色渐渐黯淡,神色晦暗不明。最终踏着算不得明朗的月色,缓缓而归,徒留下白雪上一串深浅一致的脚印,却又很快被白雪覆盖。
却突然,被一个妖红的身影拦住去路,来人一袭妖娆的红衣,似被鲜血染过一般,绝艳的容颜,狭长而又妖娆的凤目潋滟,其中夹杂着一抹冷然和复杂。“你要离开?”一开口,便是冷冽如泉的声音。好不容易才想通了,打算当面和阿离将一切说清楚,竟就这样放弃么?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千屿非常确定这件事。
“呵……”任辞痕自嘲地一笑,“她若不来,再等又有何意义?”她是守时之人,几乎从不失约,所以,既然没有来,再等下去也没有意思了!
千屿眉梢微微蹙起,他也想不通为何阿离还没有来,只得无奈道:“或许你可以再等等!”
任辞痕只是摇摇头,淡道:“不必了!”说完便越过千屿径直往前走。
千屿一般拉住任辞痕,“辞痕。”
任辞痕眼眸闪过一丝怒意,冷然地道:“千屿,虽然你是我的好兄弟,但这些事你也未免管的太宽了!”末了,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况且,你是不是对她太好了?”说完便也不顾千屿绝世无双的脸上所出现的复杂神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千屿看着逐渐消失的墨绿色背影,眼眸微微一闪,眼中有些许迷茫之色,但也只是一瞬间便已经恢复了平素的绝艳妖娆,换上了恣意的浅笑,只是眸色却不若刚才的明亮熠然。
随即也缓缓离开了,踏着白雪而去,空濛的山脉再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