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她不同,我惜命,所以在拆了她的法术之后,我便又一次召了斩雷诀。这次便容不得她跑了,惊雷滚滚,不偏不倚地劈在她的背上。
她疼得呲牙咧嘴,滚在地上痛叫着,凤袍被灼出一个大窟窿,肉已经焦烂,翻着血丝,触目惊心。
我轻点着脚尖,勾勾手指头,抽走了她外头拢着的凤袍,冷声道:“不该得的东西就永远别碰。”只消片刻,凤袍在我手中化成了灰烬。
绾姬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顾扯着后背狰狞的伤口,伸手又要去拿方才失手掉落在地上的碧痕剑。
我睥睨了她一眼,又揽了揽手指将碧痕剑收在手间,念动咒语将她禁锢在金骨阵法之中。
绾姬再没有了抵抗之力。
她本就修行浅薄而且心术不正,而我方才的斩雷诀又化借了这宫中天凤星的神力,此刻已将绾姬劈得站都站不起来了。
斩雷诀能这么狠,我估计绾姬在这宫中也是兴了不少风浪。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尊上。”风铃一样的声音,泠然如歌。
纵然这一声尊称叫得极好听,我也饶不过惊了一下。想来自己的法力真不如千年前了,竟能让人轻轻易易破了我的结界。
我警觉地看过去,从结界裂隙中徐步而来的是挺拔而修长的身形,狭眸冷然若水,幽蓝的发隐约闪动着陆离光影,绀青色的长袍边上缠结着复杂的花纹,在结界奇异的亮光中深浅斑驳。
鲛族年轻的王,归邪。
哎,老了老了,这天下都是年轻人的了。
我松了口气,也算恭敬地拱了拱手:“原来是鲛王。”
彼时的我还未看生死卷宗,不知道他和伏音之间的事,但我知这是伏音的哥哥。而且这个人曾欲集结兵力反抗天界,也算是魔族的朋友,凡是跟天界对立的人都是魔族之友。
归邪眸色幽深,声音冷到了极点:“望尊上能让孤亲手了结绾姬。”
绾姬的戾眸狠狠扫了过来,紧紧咬着牙关,怒不可遏。
我转了转眼睛,将手中的碧水剑碎成冰渣渣,定眸看向归邪,质问:“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知道为伏音报仇。”
归邪幽蓝色的眸子说不出的深沉,他望向绾姬,然后越过绾姬看向结界外的赫连成,冷声道:“他们害了阿音,孤也不想让他们好过。”
他说得对,还有什么比生不如死更令人煎熬的呢?这一世,绾姬和赫连成都不曾快乐。
我点了点头,从结界中退出。归邪不会放过绾姬,让他亲手解决,再好不过。
我转身看向舜苍,走到了我的身边,不慌不急,淡然如风。窗外柔艳的光铺在了地上,他身上墨色长袍折亘出深影,怕是碧净都不及他醉人。
我将拂尘一甩,搭在左臂上,自来清风,道:“好了,这下可以走了。”
绾姬害死了伏音,我替伏音杀了绾姬,这下伏音心结一了,拿到她身上的心火便是水到渠成。
集齐七枝灯竟然如此容易,这样下去,我和舜苍又能回到以前的日子,想来也是开心。
我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小太监,将小仙葫芦变出来搁在桌上,对他说:“将此丹药予赫连成服下。顺便告诉他,伏音不会回来了,但她希望赫连成能好好过完这一生。”
小太监赶忙跪着应下了。
啼莺婉转鸣春,柳际缭乱红森。梨花满,花颜娇云,小桃灼灼。
我牵着舜苍离开了长音殿,还未走出去多远,舜苍的手忽然用上了力,我的脚步一顿,回首看了过去。
春日丽风轻轻扬起了他的发和衣袖,那双墨色的瞳仁深邃如海,定定地看着我。我问:“怎么不走了?”
他将我的手轻轻抬起,然后轻轻地一握,一道小晕环穿过他的袖,然后穿过我的身子,就像一股清风吹开了我身上的道袍,又若清流向我扑面而来,浸了个透彻。
我的发开始寸寸缕缕地生长,就像那古道边疯长出的萋萋芳草,绕着三千情思,绵延万古哀愁,掩藏数世离伤。三千青丝被一朵扶苏花簪别起,很长却也不碍事。
身上的道袍也不是何时换成了我以前常着的红衫白袍,下袍边上全都滚着红眼白毛的孔雀翎,衫上也绣着艳丽的紫金花纹,灼灼欲燃。
这样不知收敛且骚包的配色是我身为罗刹魔君时的衣着。
我惊愕地抬眼,在他的眼眸里看到了一张美人的脸,那是我千年的模样,无论眉还是眸都比刚才要丽上许多许多。
“舜苍…”
舜苍撩起了我的发,他说:“好像,这才是我的阿九。”
我怔愣住,转眼看见他的肌肤苍白如纸,恍然间想到把他的伞忘在长音殿了,我急着展手,变出来一把墨伞撑在他的头顶,将算不上毒辣的阳光遮在了苍穹。
我说:“你是疯了么!这时妄动什么法力?”
舜苍将我扯入怀,将我完全纳入伞下。地上婆娑的影子是伞痕以及他翻飞的衣袍:“我不喜欢你跟别的男人说话。”
听言,我耳根儿烫得厉害。原来他一直在生气,竟是因为醋了么?
我的心里莫名地一满,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用空出来的手轻轻的抱住了他的腰。
许久,我伏在他的怀中低声嘟囔了一声:“今天的杏儿,挺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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