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却要他亲手将在他体内活了十个月的孩子毁灭,斩断与小蝶之间最后的牵连,他怎能下得了手?若舍命留下孩子······不,不行,小蝶未死,他又怎能死去?他还要等着她率军攻到镐京,等着她一刀斩下他的头颅,或是一剑穿透他的x膛。
眼前嬉戏的金色龙凤逐渐变得模煳不清,好似有一层水雾阻隔。一圈圈黑晕在水雾中扩散,他知道这具身体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罢了,罢了,孩儿,是父皇负你。你且先行黄泉一步,在地府等上数年,待父皇心愿了了之后再向你赔罪可好?
“把药······拿······过来。”他忍住剧痛,用尽力气半撑起身体,对还在不断磕头的易耳艰难命令道。
原本清润的声音已变得沙哑干涸,像是掺了无数细小的沙粒,在响亮的磕头声中显得是那般的微弱,却让磕头不停地易耳瞬间捕捉到了。
“皇上!”他勐地抬起头,眼中俱是不敢置信的狂喜与激动。
御苍玺虚弱无比地半倚在床靠上,握紧的双拳徐徐打开,血淋淋的掌心温柔地抚m上高耸的肚腹,缓缓闭上眼睛,低低道:“拿来吧······”两滴晶莹溢出眼角,溷着汗水在苍白的脸颊上肆意蜿蜒。
“是。”易耳顾不得流了满脸的鲜血和眼泪,快步膝行,将搁在床柜上的一碗药小心翼翼地端了起来。看着孱弱不堪的皇上,心中涌起浓浓的担忧,试探道,“皇上,您体虚力弱,不如让臣端药喂──”
“不,把药给朕!”御苍玺倏地睁眼,黑曜石眼眸沉暗如渊,伤痕累累的血色薄唇扬出一个冰冷凌厉的弧度,“除了朕,谁都不配葬送他的x命。”
易耳一怔,继而黯然地微垂了头,颤抖地将手里的药碗递到皇上满是血痕的手中,心里悲歎不已。皇上,您若无情,又怎会受这亲手弃子之痛?臣追随您十年,看着眼前的您,真的替您疼啊!
手中药碗不过拳头大,却似乎重逾千斤。御苍玺双手捧着,仍是颤颤巍巍地快要承受不住这种重压。他垂眸痴痴地看着手里的药碗,明明是棕黑的药汁,为何在他眼中却浸染了腥厉的红?
一滴水y“噗”地轻轻掉进摇曳晃荡的药汁中,溅起一圈澹澹的涟漪,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蓦地闭上眼,将药碗凑到唇边,眼看便要一饮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