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德痛苦地强迫自己将思绪拉回眼前的匕首,思考隐含其后的含义。“小恶魔的刀。”他复诵。这太不合理。他紧握平滑的龙骨刀柄,将之狠狠地c进桌面,感觉它深深地咬入木头。匕首就这么立着,仿佛在嘲弄他。“提利昂·兰尼斯特为什么要布兰的命?那孩子从没招惹他。”
“你们史塔克家的人都没脑筋的?”小指头问,“小恶魔当然不会单独行动。”
奈德起身,绕着房间踱步。“难道说王后亦参与此事?或者,诸神在上,连国王他也……不,绝对不可能。”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起了那个荒冢地的清冷早晨,劳勃提到派刺客去对付坦格利安公主。他忆起雷加那尚在襁褓的儿子,血淋淋的头颅,以及国王置之不理的态度,正如不久以前他在戴瑞的会客厅里的所作所为。珊莎的哀告至今犹在耳际,一如莱安娜临终前的恳求。
“国王八成不知情。”小指头道,“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对于不想知道的事,咱们的好劳勃向来是眼不见为净。”
奈德没有答话。屠夫小弟的那张几乎被劈成两半的脸浮现在他眼前,然而国王半声也没吭。他的脑袋开始轰轰作响。
小指头晃到桌边,把匕首从木头里拔出。“无论怎样行动,都构成叛国罪。若是控告国王,只怕你话还没出口就先被伊林·派恩给宰了。若是王后……除非你能找到证据,而且能让劳勃听进去,才有可能……”
“我们有证据,”奈德道,“我们有这把匕首。”
“这个?”小指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匕首。“大人,这是把好刀,好刀都是两面开刃的。小恶魔肯定会辩称匕首是他在临冬城期间弄丢或是被偷。既然他雇的杀手已死,谁能证明他所言真假呢?”他把刀子轻轻抛给奈德。“我建议你还是把这玩意儿丢进河里,当它根本就不存在罢。”
奈德冷冷地看着他。“贝里席大人,我是临冬城史塔克家族的人。我的儿子成了残废,很可能还活不成。若没有那只我们在雪地里找到的小狼,他此刻已经死了,凯特琳很可能也会陪着他送命。假如你真以为我会装作没事,那你就和当年向我哥哥挑战一样愚蠢。”
“史塔克,我蠢是蠢……可还活得好好的,令兄倒已经在冰封的坟墓里发霉了十四年。你这么迫不及待要步他后尘,我也无法劝阻,不过我先声明,你可千万别把我牵扯进去,非常感谢。”
“很好,贝里席大人,不管我做什么,最不想与之为伍的人就是你。”
“这话我听了好伤心啊。”小指头伸手按住心口。“我自己嘛,总觉得你们史塔克家的人实在无趣得很,但凯特不知怎地始终离不开你。所以呢,为着她的缘故,我会尽量不让你送命。说来只有笨蛋才会这么做,但我就是没法拒绝你老婆的任何请求。”
“我把我们关于琼恩·艾林死因的怀疑告诉了培提尔。”凯特琳道,“他答应协助你调查真相。”
对艾德·史塔克而言,这并非好消息,不过他们确实需要援手,而小指头和凯特曾经情同姐弟。再说这也不是奈德第一次被迫与他所轻视的人妥协了。“好罢,”他把匕首c进腰带,“你刚说到瓦里斯,他也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如果知道,也一定不是我说的。”凯特琳道,“艾德·史塔克,你娶的人可不笨。但瓦里斯有办法知道别人不可能知道的事。奈德,我相信这家伙懂得妖术。”
“他的走狗满天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奈德鄙夷地说。
“不只如此,”凯特琳坚持,“罗德利克爵士和艾伦·桑塔加爵士的会面自始至终都秘密进行,但这蜘蛛不知怎么就是知道谈话内容。我很怕这个人。”
小指头微笑。“好夫人,瓦里斯伯爵就交给我来对付。容我说几句脏话——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了呢?——他的卵蛋被我大大方方地捏在手掌心。”他合拢指头,笑了,“当然啰,这里假设他是个有卵蛋的男人。你不妨这么想,假如喜鹊会开口,小小鸟儿要歌唱,那么瓦里斯是不会喜欢的。好啦,如果我是你,与其担心那太监,不如多提防兰尼斯特的人。”
奈德无需小指头提醒。他想起找到艾莉亚那天的场景,想起王后当时的神情。谁说我们没有狼?那么地轻声细语。他想到男孩米凯,想到琼恩·艾林的猝死,还有布兰坠楼,以及丧心病狂的老王伊里斯·坦格利安躺在王座厅的地板上奄奄一息,他的血在镀金宝剑上慢慢干涸的场面。“夫人,”他转向凯特琳,“你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我希望你即刻返回临冬城。所谓有其一必有其二,难保以后不会有其他刺客上门滋事。不管背后主谋是谁,他一定很快就得知布兰活了下来。”
“我本想见见女儿……”凯特琳道。
“那就太不明智了。”小指头c话。“红堡处处隔墙有耳,更何况小孩子口风不紧。”
“亲爱的,他说得有理。”奈德告诉她,一边给她拥抱。“带上罗德利克爵士,启程回临冬城去罢。我会好好照顾女儿们。回到我们的儿子身边,保护好他们。”
“那就这样,大人”凯特琳抬起脸,奈德吻了她。她受伤的手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力量环抱住他的背,仿佛要将他永远留在自己安全的怀抱里。
“老爷、夫人莫不借卧室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