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面两侧就连成排的平房都看不见,只有大片堆满垃圾的杂草堆,几个货棚似得建筑立在垃圾小山的后头,焚烧杂物的白烟和异味充斥在每一处。闻着这股焚烧垃圾的异味,殷茹男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径直往那些货棚走去。
这个垃圾场就是千手堂的无数秘密据点之一,而且是最机密,最少有人知道的藏身点。殷茹男的父亲和祖父,或许早就预见到了众扒手为了利益而倒戈相向的时刻,于是便提前布置了这个不起眼的地方。虽然荒凉、破旧,这个垃圾场却成为了保留千手堂火种的最后温床,只有堂内最忠诚的扒手,才有资格来到这里。
货棚门口,四个男人或坐或站等在棚口,他们都是殷茹男父亲所收养的义子,在庄式兄弟恩威并施招揽人心的时候,千手堂从内部迅速的瓦解奔析,留在殷茹男身边的,只剩下这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义兄弟。
之前陈帅和乔桠落入庄杰手里时,殷茹男为了防止庄杰发疯伤害警察,便带人前去施加压力,整个千手堂里的扒手里,也只有这四人敢冒着得罪庄杰的危险,陪同在殷茹男的身边。无论在多绝望的时刻,他们都是殷茹男可以信任的忠诚下属,也是绝不能再失去的人。
而眼前这一切,同样也是殷茹男再三拒绝孟筱翎帮忙的原因。
扒手就是扒手,永远走不到光明之下。或许在谈同深受之下,孟筱翎出于义愤、同情,可以豁出去帮助她一次。可是在营救中,孟筱翎不可避免地会获悉这些人的存在。
殷茹男艺高人胆大,行事豪爽到不按常理出牌,之前庄杰派去警队卧底的小刘,在童兵的偶然插手下暴露了身份,之后东海警方大力追缉,殷茹男力排众议,在庄式兄弟面前保下小刘,还花了大量财力送他远遁避难。这种古之义贼的性格,使她赢得了一部分扒手绝对的尊重,但殷茹男内心清楚,在残酷的现代社会中,这种迂腐的坚持也有极限。
普通的扒手或许不在乎被警方抓捕,反正也就是关一阵的事情。但像殷茹男这种贼头,必然是公安严惩的对象。孟筱翎看过她的真面目后,殷茹男仍然大方地将她放走。那是因为两个女人之间,建立了一种很难用语言解释的信任。
可是这些义兄弟呢?这四个人都是千手堂的精英扒手,每人身上的背的案子都足以令牢底坐穿,他们怎么放心让一个外人获悉身份?殷茹男此刻身受枪伤,之所以还敢于深入庄杰老巢救人,其底气就在于这四个义兄弟。可是,贸然带孟筱翎到此,一旦他们出于警惕想要灭口,殷茹男是答应还是拒绝?
“幸好,包袱已经扔掉了,现在不用想这么多。”殷茹男摇摇头,将那个猫一般的女人从脑中轰了出去,走到了那四人之间。
“茹男姐。”四人先后站起身点头示意,他们看着她的目光中充满了信任和忠诚。
“招哥,庄杰庄豪那边情况怎么样?”殷茹男尽量掩藏着伤势,提着口气问道。
“不太妙。”看上去年纪最大的一个人应道:“他们关了店,把散在附近的人都招了回来,连烂牙帮的人都到了附近,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殷茹男皱了皱眉头,已庄杰的能耐,就算与自己翻脸,也不至于如此重视。
一旁另一位年轻人说到:“茹男姐,我看他们是惹上厉害的对头了。”
那叫做“招哥”的人伸手便朝他后脑轻轻拍了一把:“废话,谁都看得出来,问题是你知道他们惹上了谁?”
“还能有谁?童兵呗!”那年轻人捂着头,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待遇,没有丝毫不悦:“姓庄的掏枪都被那童兵吊着打,肯定是怕死了他。嘿!那时候看得真过瘾,我真想看看童兵弄死庄杰时候,他还能不能笑出来。”
殷茹男摇摇头:“童兵没有出手的理由。”
“那会是谁?”
“没时间管这些了。”殷茹男走向一边的油桶,上面铺着一张平面图,图纸上布满了铅笔留下的各种标识:“这五个孩子,都是我们叔伯留下来的骨血,是千手堂下一代的希望,是我的亲生孩子。”
“茹男姐,我们也把他们当作亲儿子看,”招哥沉声道:“你放心吧!我们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把孩子从那个疯子手上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