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清楚,这样下去,不消两个小时,必定全灭。
“糟透了,上次是狮子,这次是猎豹。让受伤的公牛跟猎豹赛跑,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嘛!我的飞云啊,你所说的上帝在哪里呢?该不会是我们这些人同时向恶魔祈祷,惹怒了他吧?”
“……”飞云少有地保持沉默,只是对莫亚苦笑一下,就切断通讯。这让莫亚惊愕不已。
“飞云那家伙怎么了?炽热的火焰把他的幽默感都烤掉了吗?”莫亚这样问皮科特,皮科特摇头耸肩,以示不知道。
飞云的沉默,是有原因的。
因为,奈尔特舰队的动作,他太熟悉了。
或许是因为对自己重视,奈尔特第一次当众发挥出他的最强破坏力。
可是,当奈尔特出手的第一瞬间,飞云就感到一种亲切但使自己悲痛的熟悉感。
这种宛如澎湃海浪般连绵不绝的绝快狂攻,使他近乎是下意识地想起了丽奈的快剑。
她的风雷剑法也是这样,从来没有杀着,因为杀着已经蕴含在每一剑之中,一剑比一剑快,一剑比一剑狠。从不防守,只是进攻,通过一连串的进攻,把伤痕累累的对手在无奈中向死地。
“丽奈……你……就是奈尔特吗?”在心底,飞云重复地默念着这个句子。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模糊的猜想变得越发清晰起来了。
“改变阵势,用散花阵!”散花阵,是飞云那次在对抗菲尔诺之后,有感而发想出来的阵势,其原理是既然无法接住对方的一击,就透过反复翻转舰队的布置,把对方的一击分拆为十击、二十击,分开来让每一艘舰承受火力。
其实,这招,飞云也曾经对丽奈用过。不同的只是,他是不断地震动手腕,透过近乎颤抖似的敲击,化解丽奈每一击的凶猛力道。
飞云的连绵防御阵势,平和地吸收了缪特舰队的火力,也吸引了奈尔特的注意力。
“不……不可能是他……不……应该是他……”在旗舰风雷号的舰桥上,奈尔特咬着牙齿,双手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心中。他紧咬牙关,头发根部也渗出了汗珠。
在舰桥指挥椅后面那间奈尔特从来不让部下进入的司令室内,一个倩丽窈窕的女影正做着同样的动作……
海恩斯军的攻势,越发凌厉了,而且让莫亚他们庆幸不已的是,缪特舰队和奈尔特舰队调换位置了。现在变成奈尔特跟飞云对决,缪特对付莫亚他们。
可惜,形势依旧没有多大改观,只是从压倒的劣势变成了相对的劣势。
“我说,皮科特啊!你有没有发现,飞云和奈尔特舰队的动作都很奇怪。”在私下的通讯中,莫亚道出了他的疑惑。
“没错!我也发现了,的确奇怪,两人的对战虽然激烈,但伤亡都不大。”
“就是啊!两人根本不像是第一次手。他们好像都能猜到彼此的攻击点,你看,在c4区,飞云刚下令该分舰队停火,全力回避防御,奈尔特的集中火力打击就到了。
还有在海恩斯的p89区,奈尔特好像料到飞云会用宇宙鱼雷配合长程飞弹打击似的,竟然早早地开动了导弹截击系统。”
“……我也糊涂了,或许,这就是名将之间的对决吧!攻敌所必守之处,守敌所必攻之道。而且,也只有飞云才能跟上奈尔特如此快猛的攻击节奏吧!”皮科特怅然地感叹着。
“这也是……”似乎也察觉到皮科特的思绪已进入一种怅然的模棱两可之中,莫亚同样模糊地应答着。但他们心中暗藏的那片不好的影子,却如幽灵般缠绕在他们的心窝上,挥之不去,赶之不却。
在新的军火库号上,飞云凝视着战况的双目是那么的平静和深邃,任谁都想象不到,他内心已风吼涛涌了。
军舰爆炸的火花,就像是生命灯火的最后一瞬,在极度的华丽之后,趋于毁熄的永灭。感受着生命的流逝,感受着那份悲哀的熟悉,倾心聆听着从战场彼岸传来的阵阵寂寞之音,飞云感到多年以来潜藏在自己心中那份唯一的完美,正在慢慢地崩坍,缓缓地溃灭。
是她……丽奈,绝对是她……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为什么你会在海恩斯军中?
为什么你是我的敌人……告诉我,那个不是你!
站在我面前,向我开火的人不是你!
“第三、第四分舰队,向敌军右翼的炮舰全力开火!”
挡不住!千万不要挡住!只要你挡不住,你就不是我认识的好朋友,你就不是我熟悉的丽奈。
“第五、第八分舰队全速后缩。”
千万不要打过来,不要,不……万千光束,如划过夜空的流星雨,一如所料地飞了过来。绚烂而美丽,仿佛是明证,又像是立誓要无情殒落的生死宣言。
不停减小的模糊,越发真切的肯定。
徘徊在梦幻与真实的边界,飞云昏昏欲睡又痛不能眠,心中美丽的童话、纯洁的网情,一分一寸一点一滴地幻灭着。在痛苦的漩涡紊流中,飞云默默地回想着过去的几年,无聊的几年,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的那几年。
那些日子里,自己一直在虚拟的世界中跟丽奈在一起。虽然从未说出口,但是在自己心底,丽奈的刚强乐观已经深植在心壁上,自己曾经深深相信,假如,丽奈真有一天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说出:“我爱你”三个字。
哪怕得到的是冰冷如铁、坚硬如钢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