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当值的亲笔窦恒大声答应,却没有立刻动身。而是趔趔趄趄往大堂里蹭。窦建德听到了这小子的脚步声,抬起头,低声呵斥,还不快去,进大堂里来干什么
主,主公论辈分,窦恒是窦建德的本家侄子,从小叫惯了对方叔叔,改为主公很不习惯,刚才,刚才婶子建议
滚出去窦建德抓起一块青铜镇纸,作势欲砸。
主公息怒,主公息怒从没见窦建德对自己发这么大火气,窦恒吓得转过身,连滚带爬地向外逃窜。这幅慌慌张张的模样让窦建德心头怒火更盛,将镇纸瞄准侄儿的后脚跟儿丢下,随即大声呵斥道: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军国大事,哪轮到有你一个小小侍卫插嘴
唉唉末将知道错了,主公息怒一边跑,窦恒一边向自己的族叔道歉。头也不敢回,径直奔文官们暂时安歇地方奔去。同时在心里暗骂道:该死的宋正本,你又怎么得罪七叔了,害得老子跟着你吃挂落。好在老子机灵,没给七叔砸中,否则,保管三天起不来炕
对于这个疲懒的晚辈,窦建德也无可奈何。因为起义的时间早,他的近亲除了少数几个逃离生天外,几乎被官府斩草除根。所以,在他心里,将亲情看得非常重。有时明知这样会令一些人侍宠而骄,也不想有所改变。因为这是他窦建德欠家人的,今生必须有所补偿。
出于这个原因,他纵容妹妹红线任性胡闹,宁可留在家里做老姑娘也不嫁给王伏宝。出于同样原因,他对曹旦和王伏宝两个也一直信任有加,最好的士卒,最好的兵器,全都拨给了二人。期待二人能够成为自己的韩信、乐毅。但北伐一战,窦建德一边想,一边摇头。自己麾下还是人才匮乏啊,没有一个能挑大梁的帅才。王伏宝勉强堪用,偏偏又在关键时刻总给自己上眼药
正信马由缰地想着,孔德绍已经奉命到来。在大堂中央长揖及地,口中动情地呼叫道:臣等无能,害主公深夜亦不得休息。死罪,死罪
明知道对方的情意都是装出来的,窦建德疲惫的心里依旧感到一丝温暖,抬了抬手,笑着吩咐:孔侍郎别客气了。孤也是一个人闷得慌,才派人把你给叫来。希望没打扰你休息坐吧,来人,给孔侍郎倒茶
不敢,不敢。主上有召,乃臣下之幸。孔某即便再有三个胆子,也不敢继续贪睡不愧为大儒之后,从孔德绍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是令人耳顺。
窦建德目送孔德绍落座,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抿了几口,然后笑着问道:你家人都好么,聊城失陷时,可曾受到波及
孔德绍立刻站了起来,拱手致谢,劳主公挂念。他们都在路上了。聊城失陷时,贼人畏惧主公威名,没敢伤害臣的家人
坐下说话窦建德笑着命令,没人受到伤害就好。否则,孤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主公言重了孔德绍再度躬身施礼,臣既然以身许国,臣之家人亦为主公之仆,死于国事,乃其本分所在。岂敢心中怨恨主公
坐下说话,坐下说话听孔德绍如此回应自己,窦建德心情大好,连连摆手,命令对方不要多礼,孤身为一地之主,却连属下的妻儿老小都护不得,说起来真叫人惭愧。唉,都怪这没远见的李密等孤缓过这口气来,非叫他十倍偿还不可
多行不义必自毙主公无需再为将死之人耿耿于怀孔德绍低声咒了李密一句,然后倒退着坐回原位。
窦建德笑着点点头,非常赞同孔德绍对李密前途的预料。孤目前新败,军心不稳,暂且还奈何不了李密。今天找你来,是想问问迁都的事。聊城被瓦岗贼所窃,暂时要不回来。所以孤将都城迁到
迁都孔德绍脸色突然一冷,再度站起身来说道。主公何出此言,主公未曾立国,哪里来的都城
嗯窦建德被问得一楞,皱着眉头看向孔德绍的眼睛。他今天之所以请孔德绍前来议事而不是请宋正本,原因就是孔德绍性子柔和,不会像宋正本那样动不动就给自己难堪。却万万没想到,孔德绍也是说翻脸就翻脸,说出的话照样令人下不了台。
孔德绍要的就是这种感觉,整了整衣衫,正色施礼,启禀主公,孔某窃以为,聊城只是主公暂时驻跸之所,并非都城。主公原来号为长乐,乃大隋天子治下之长乐王。如今,大隋天子已被奸人所害。是以,主公当早日立国,定鼎,以慰麾下将士及河北百姓之望
立国,定鼎窦建德被说得满头雾水,皱着眉头重复。从孔德绍说话的表情上,他看出对方不是只想惹自己生气。可立国之事,自己心里从没准备过。突然被对方提出来,未免有些难以适应。
主公切莫再犹豫孔德绍点点头,继续直谏,主公原为大隋长乐王。而如今,长安的大隋天子已经被逼禅位于李渊,洛阳和江都的两位帝王骨血也随时会被他人所取代。主公不挑明了旗号,奋起而争天下,还要更待何时
可这于迁都有什么关系窦建德被孔德绍绕得满头雾水,迷迷糊糊地问道。
主公听我细细解释孔德绍早有准备,笑着将自己的谏言逐条解释给窦建德听。主公原本为大隋长乐王,根本没设固定都城,所以失了聊城行宫,不能算失都。
嗯窦建德点点头,终于有些明白孔德绍的良苦用心了,你接着说孤听着呢
既然没有失都,自然不必迁之。而立国之后,才需要选一地为都城。日后主公逐鹿天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