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葭不解:“你又来!又怎么啦你?!”她真不愿意再讨论这种种族问题。
谁知阿青从另外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他解释说:“中国人都知道,要想追求人家的姐妹,要拿出钱来贿赂她们的兄弟。鬼佬就不懂。”
何葭啼笑皆非:“你可以告诉他这是中国风俗。他必定十分乐意学习。” txt上传分享
又见(中)
自从跟何伟见面,弗莱德开始了解何葭的家庭。他问她:“你父亲这边你有两个表兄,你妈妈这边呢?”
何葭垂下眼帘说:“我妈妈是孤儿。当年她结了婚能分到房子,就是这个原因。”
她拿照片给他看,父亲的,母亲的,还有他们三兄妹的合影。他眯起眼来细细地看,评价说:“你们三个长得都不像,不像一个家族的人。不过,看起来你们很友爱。你的另外一个表兄叫什么名字?他现在做什么呢?”
何葭手指轻抚过照片,垂下眼帘,小声说:“按照中国的传统,严格地说起来他跟我不是一个家族,因为他姓沈,不姓何。他现在在上海,跟朋友和我大哥合伙经营一个公司。”
弗莱德恍然大悟:“所以他们送得起那么漂亮的车给你。”
何葭抬起头来笑一笑:“弗莱德,我这个礼物受之无愧。他们的公司我帮了很大的忙,但是当时我没有收取报酬。”
弗莱德点头:“很多中国女人看起来很柔弱,可是非常强大,非常能g,西方人往往大意,吃了大亏。”
何葭莞尔。
他也给他看他们家的,爸爸,妈妈,妹妹一家的。
暑假很快到了。游泳的季节,他租了一个休伦湖边的度假别墅,开车带她去湖边玩。那里有点远,车子一路驶过弯弯曲曲的湖岸,有很多游艇码头,乡间的房子,也不似多伦多那么仄,都很漂亮。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一路驶过去,何葭忽然说:“弗莱德,停,你能停一停吗?”
弗莱德闻声连忙找个宽敞的路边停下,问:“怎么?”
何葭开门下车。呵,那是一片芦苇,y光下随着微风摆荡,密密麻麻的,连绵有些面积。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应该是早晨吧,可惜现在r正当午,碧蓝的天空下高大的苇杆呈现出微红的颜s,一点意境也没有。
弗莱德问:“你没见过芦苇吗?”
何葭说:“有啊。上海附近有个非常著名的湖叫太湖,大学的时候我跟同学骑车去玩,看到芦苇。。”
y光很耀眼,何葭眯起眼睛。透过睫毛,太y滤出七彩的光来。她的记忆忽然变得模糊,像当年太湖上迷迷蒙蒙的雾霭,芦苇在雾霭中摇曳。
恍然记得她闹出的笑话:“那些草是什么?高粱吗?”
李春明几乎要捧腹大笑:“小姐,你真是五谷不分啊!高粱是耐旱作物,怎么可能生长在水边?那是芦苇!”
沈远征永远替她解围:“李春明在北京,肯定去过白洋淀,他认识芦苇不稀奇。白洋淀盛产芦苇。”
沈远征,沈远征,蒹葭久不来入梦。
何葭背诵那首诗:“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他看着她笑。呵是,他不懂。他不懂得《红楼梦》,更不懂得《长生殿》。 txt上传分享
又见(下)
她坐回车子,跟他讲这首诗的意思。这是一种意境,一种求而不得的美感。他问:“为什么求而不得?”
何葭说:“或者她不喜欢他,或者父母不同意。”
弗莱德摇摇头:“她既然不喜欢他,说明她不是他的那杯茶,爱情要两厢情愿,世界上的女人那么多,他为什么还要把时间都浪费在她身上?父母不同意,那是很古老的时代的故事了。那个时代的青年因为经济不独立,不得不听命于父母。相爱就要厮守,这种不能厮守的爱情,害人害己。”
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死亡更无奈。
何葭摇头道:“弗莱德,你不懂,在中国人的传统里,孝道是天伦,情爱是人伦,人伦必须服从于天伦。在中国古代,如果一个县城里出一个忤逆不孝子,这个城的城墙就要被扒开一个豁口以示众民,此城出了一个不孝子。即使现代社会,很多情侣因为父母的反对而分开。”
接着去度假别墅的路上,何葭给他讲梁祝,讲白娘子与许仙,讲牛郎与织女。
碧草青青花盛开
彩蝶双双久徘徊
千古传颂生生爱
山伯永恋祝英台
弗莱德听她唱着,忽然说:“这个旋律很耳熟——对了,你给我听过那个小提琴协奏曲。这首曲子非常好听,就是太悲伤。”
他一转头,发现两行清泪滑落她的脸颊。他默默地开着车子,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说:“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这世界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只要你想迈过去。”
这世界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关键在于你想不想过去。
五大湖地区,相对于中国的江南,算是g燥的,相对于极端g燥的内陆地区,这一片土地又算湿润的。车子一路开过去,路两边时不时地出现一片片的水,水岸上长着茂盛的芦苇林,沙沙地响着,迎风摇摆着。
似乎加过的芦苇都要长得比中国的芦苇要高大健硕,顽强不屈。
他们把空调关了,打开车窗,让风吹动长发——在夏天,何葭喜欢把头发留长,热极的时候可以用橡皮筋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