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整了娥眉,道:“哪里是这样容易的事呢?想有就有了。”
洗碧想一想,轻轻凑到我耳边道:“不如私下去找些能让人有身孕的偏方。”
我红了脸,在她额头作势戳了一指,道:“就会胡说。等把你嫁了出去,看你还满口胡咀么?”
洗碧羞得转了身,道:“奴婢好好地为小姐出主意,主意不好就罢了,何苦来取笑人家。”
我忍着笑,拉了她的手道:“哪里是取笑,不过个一年半载,你就不在我身边伏侍了——难不成要陪着我一辈子么?”
洗碧侧头听着,忽然认真了神气,道:“奴婢和小姐说真心话,奴婢不想嫁人,只陪着小姐。这里虽然好,也不好,小姐一个人捱着太苦了。”
我默然,半晌勉强笑:“这可是胡说了,等成了老姑娘,可就真没人要了。”
浣碧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窗上裱着的六福窗花,幽幽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这雪下得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呢。”
后宫平静,而朝政,亦是有条不紊的。有了汝南王的先例,玄凌对此次平难的有功之臣颇为小心,并未授予太多是实权,只是多与金帛。对于入宫侍奉的功臣之女,没有很快晋封,亦不宠爱得过分。
我细心留意之下,福贵人随和,瑞贵人活淡,四位贵人内里明争暗斗,亦是自顾及不暇。槿汐曾在无人处间我,是否要收服一二为己所用,我笑笑道:“让她们内斗去吧,待到只剩强者之时,我再观其情势择人用之。”
模汐会意,“祺贵人娘家与娘娘家即将结亲,若到万不得已时,奴牌可想方解她困境。”
我点头:“如今她如鱼得水,咱们就先不要c手。”
新人之中,瑞贵人洛氏渐得恩宠,与祺贵人有平分春色之像,我在落雪那一日,在太y池边遇见了她。
彼时湖边风冷,并不多人经过,我从太后处请安回来,便自湖边抄了近路回宫.见她携了侍女自湖上小舟中上岸,不由纳罕,盼咐人止了脚步。
雪花未停,落入水中绵绵无声,天地间空旷而冷清,她穿一件雪白的织锦皮毛斗篷,更似化在了雪中一般,盈然而立。
我间她:“瑞妹妹不冷么?大雪天的。”
她只澹然施了一礼,静声道:“大雪天的才干净。”
“干净?”她的态度不卑不亢,并非因我是宠妃而刻意讨好馅媚,我心下倒喜欢。
她淡淡瞧我一眼,微微而笑,又似未笑:“娘娘觉得这宫里很干净么?惟有下雪遮盖了一切,才干净些。”
我不防她这样说话,随即温和笑了,“妹妹以为遮盖了就干净了么?心若无尘,什么都是洁净的,心若遍布尘埃,本身就在肮脏之中。何况真正的洁净本是不需掩盖的。”
风吹起她的斗篷,露出一弯天水碧的裙角,斗篷上的衣带微微飘舞,更衬得她宛如碧潭春水边一朵雅洁的水仙,明净而芬芳。
她的眼神微有亮色,向我福气一福道:“嫔妾受教。但若堕尘埃,宁可枝头抱残而死。”我望着她澄静无波的眼神,自己倒先自惭形秽了。
二月二“龙抬头”那日,天似乎有要放晴的迹象。玄凌在皇后宫中,亦召了我和陵容去陪着说话。
我到的晚,早有知趣的宫女挑起了帘子让我进去,只觉得殿中的暖气“轰”一声涌上脸来,热热的舒服。玄凌他们都已在了,正围着火炉敲了小核桃吃看说话。
陵容见我来了,笑嘻嘻道:“姐姐来得晚,罚你剥了核桃r,不许自己吃。”
我搓着手,笑道:“外头这样冷,本来用了个手炉,谁知道走到半路就凉了,就去换一个,谁知就耽搁了。”
玄凌唤我走近,握一握我的手,怜惜道:“果真手冷冰冰的,快暖一暖再吃东西。”
皇后温和地笑:“是啊,要不然冷冷地吃下去,肠胃没暖过来反倒要不舒服。”
我忙忙谢了恩,方在玄凌下首的小机子上坐了。
天南海北聊了一会儿,皇后笑吟吟向玄凌道:“前两年宫中多有变故,又延迟了选秀,如今宫中妃嫔之位多有空缺,皇上可有意选几位妹妹填一填缺么?”玄凌慢漫咀着块核桃r,道:“皇后且说来听听。”
皇后如数家珍:“按照后宫的仪制,应当有贵淑贤德四妃各一,三夫人、四妃、昭仪等九嫔各一,五贵嫔,其余则无定数。贵嫔有二、四妃亦有二,且还无妨.九嫔呢只有一个李修仪。贵淑贤德四妃虽有空缺,但位分极高,可以慢慢来,而夫人之位,一向也并不多立。”
玄凌“晤”了一声道:“九嫔其他也就罢了,昭仪是定要立一位的,为九殡之首。”
皇后继续道:“贵殡以下许多位分还空着。”
玄凌望着我道:“那么就请皇后选个好日子,晋封莞贵嫔吧。”他又问:“四妃只有两个么?”
我明白他言下之意,忙道:“臣妾资历尚浅……”
皇后笑容满面打断我道:“这倒不是资历不资历的话,不是人人在宫中熬成一把老骨头就能封妃的。莞贵嫔德行出众,自然是没有话说的。”她款款向玄凌道:“只是贵嫔入宫不久是一说,且还没有子嗣啊。若他日生子封妃才是极大的荣耀。”
皇后见玄凌沉吟,又道:“不若先立为九嫔如何?”
玄凌抛了一颗栗子在火中,爆出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