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门嘎地闪出一道亮光,慕云浑身一颤——蓦地看见“罂粟花”那熟悉的倩影!经昏黄灯光映照,她显得轮廓分明更具野性灵气!阿香双掌合十,对着包房如豆的烛光躬身深揖:“真不好意思,让先生屈尊挪位。”里面人面孔模糊,她没有看清。女老板陪着表示歉意。
想不到她变得这么懂礼貌,对他讲客气。慕云感到好笑,缓缓起身:“久违了阿香,今天是天意。”
阿香惊得脸色骤变,镇定情绪后,忍不住哀叹:“我今天咋被狗咬了,算倒了八辈子霉……”说着对女老板合十赔罪:“真不好意思阿姐,这包房我不要了。”转身匆匆下楼,快步穿过厅堂。
慕云接踵下楼,一旦出门加快脚步。不等他撵上,阿香停下脚步,不屑地扫他一眼:“请自重,不要跟着,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慕云长吁一气:“可是,我认识你呀,难道你不叫阿香?”“谁跟你嘻皮笑脸,小心我喊抓流氓的!”
茶楼里的闲客闻声跑出,惊奇地张望。慕云感到很无奈,对着大地闪烁的冥灯说:“其实,我们今天都清楚,心中的那盏灯没灭……我晓得自己做事欠妥,一直想对我那罂粟花说声对不起。阿香,给我一次机会吧?难道一次也不行?”
月光下,阿香的脸冷酷如霜,对着夜幕愤愤不平:“你不配!其实他王八蛋,良心被狗吃了,我早已把他从心里彻底忘掉!”
听她说得这么绝情,转身要走。慕云急了,追上前取下玉佛悬晃:“阿香你看——阿哥手里是哪样东西?我想你是忘不了的……”接着哼起那首在格莫村庄唱的情歌。
一看信物伴着情歌摇晃,阿香马上侧过脸,泪水溢出,“你为哪样唱这……已经晚了,趁‘点灯节’我来看最后一眼……明天就回孟芒镇,嫁人……”
什么!慕云脑袋嗡地挨了一闷棍,失声悲怆地说:“阿香你咋能这样报复?按缅甸风俗,我们还是事实上的夫妻啊!就因为误解……”
“我们已经形同陌路……”阿香任由清泪流淌,“在佤城望眼欲穿等了两个月,盼我的王八蛋找来,盼得心里泪都流干了。芦慕云——你现在说这种话不感到羞愧,你走吧……”
灯火阑珊(5)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阿香竟一直在佤城等候!慕云心在滴血,见她转身就走,于是求救地哀叫:“阿香——你认识奈枝将军嘛?抓我的人就是他啊!”
阿香马上明白过来,悲怆地哭喊:“缅甸人谁晓不得奈枝是佤城司令!谁晓不得昂山是国父!晓得不等于认识啊,你把我害成这样才说……”
见她朗声在哭,慕云像抓到救命稻草:“我一直怕伤你的心,今天被逼得走投无路!阿香,难道没有挽救的余地,给我一次机会吧?就给一次?”
阿香背过身啜泣,“前后四年寻夫啊,你若珍惜,我也不至如此……今天事情明摆着,你还奢谈哪样机会?”慕云懵了,明白阿香的意思;但是他心病未了,丢下段爷怎么办!
慕云举着信物摇晃,可怜巴巴的望着她流泪。阿香恨恨不已的,伫立片刻,毅然朝奔驰车走去。慕云紧追几步停下,手举信物泪眼汪汪。
打开车门,阿香掩面哭泣:“你是个聪明人,为哪样来这里?为哪样不言语?你为哪样不说话……”他泪流满面站在原地,手举信物只是朝她摇晃、示意有苦难言。她抹泪冲他叫喊:“芦慕云——你王八蛋……我为哪样认识了你!”跨进车厢砰地关上车门。慕云猛地一颤,举着信物洒泪奔跑。可是,车骤然发动,带着一路凄厉声冲进灯海,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中。
一夜未眠,天没亮慕云披衣起床,偎在沙发里抽烟。听到客厅有动静,段爷悄悄走出套间,见他愁眉不展的,问是不是为昨天争吵的事生气?慕云摇了摇头。
段爷神秘兮兮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佤城到了件好赌货!你猜是哪样——黑乌沙!而且货藏着生死玄机。据华侨朋友透露,赛当那也看中了这件石头,并准备倾囊买下。千载难逢的机会呀,看样子这是老天要我与他了断生死!”
慕云心情郁闷,摁灭烟说:“昨晚在茶楼遇到阿香,她要嫁人了……”
段爷大吃一惊:“你应该清楚阿香是哪样人呀?当时为哪样不拦住她!你这哈子憨包,竟还有心情坐在这里抽烟,她一旦嫁人你会痛悔一辈子的!”
这些慕云都清楚,阿香家神秘而富有,但是段爷与他有父子情、患难义。在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与无价情义之间,“二者不能得兼”,他只有“舍生取义!”说实话,当时他哪有不想跟阿香走的;但是一想到段爷日后境况堪忧,他怎么也不忍心丢下!一时千言万语堵在嗓子发酸,他无法表白,就算说得头头是道阿香也不会相信,最终只会越描越黑。
见慕云无动于衷的发呆,段爷火了,拽起他就走:“你不懂女人!她心里只要爱着你,走前会百般留恋;一旦见到心上人赶来,她瞪眼要打你骂你踢你。只要你把她手一牵,她就脚板长鸡眼——软塌了,要人扶!妈的,你这个大憨包,哪有自己的女人给人家上床的!”
两人匆匆来到翡翠酒店。慕云怕段爷情绪激动说话上窜下跳;另外,一旦碰到阿香,三人对六眼的不方便。于是要段爷在大厅堵住阿香,以防两人失之交臂。
慕云径直来到阿香的客房前,按了下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