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下,摔了颜面的老头儿,眼里闪过不甘,唇角崩的紧紧的,沟壑纵横的老脸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显得十分倔强。
黄老头将大门从里面锁好,悄悄的从后门摸了出来,冷冷的瞪一眼隔壁的院子,几乎气绝,扭头啐了一口,奋力的用鞋底碾了几下,将收拾好的包袱往背后一甩,大步流星的熟门熟路往镇子东头赶去。
在一庄严肃穆的大门不远处停了下来,将包袱掩藏在高大的树木丛里,搓了搓手,上前用力拍动铜环。
没一会儿功夫,有人过来开了门,瞧见是黄老头,眼中满是不耐嘲讽,嗤笑道:“老头,你年纪都一大把了,瞧瞧你干的事,你黄家的脸面都被快被你丢尽了,还有脸跑来这里闹腾?”
黄老头尴尬的笑了笑:“有什么儿好丢人现眼的,再说我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孙管家,能不能劳你向镇长通传下,就说老头有事找他商量。”
孙管家刚睡下就被敲门声吵醒,口气当然好不到哪里去,讥讽道:“胡闹,这点小事也好意思拿来堵镇长老人家的心。老头,不是我瞧不上你的做派,你拍着心口说说,你在村里挑起的是非还少吗?哪次是真的来着了。”
孙管家斜了他一眼,伸手拦在大门口:“再说了今儿是什么日子,当真是闹昏了脑袋,镇长早去了山上了。”
急得团团转的黄老头,听了管家的话后,一拍大腿,抬头看了天,一轮圆月当空挂着,圆圆的跟个烙饼似的,看上去却分外清冷。
黄老头抹了把脸,转身急切的说:“那我过两天再来找镇长。”
说完跟小旋风似的跑了个没影,孙管家吐了口唾沫:“也就镇长心软凭他折腾,切,洗了一天了,也没去了那股怪味。”
他皱着眉溜溜达达的往回走。
黄老头背着包袱,找了个荫蔽的地方坐下,掏出烟袋,装好烟丝,点了火,抽了一口,火星儿闪烁下,心头莫名一颤。
每逢月圆这天,村长都会带着物资往山里走上一趟,在镇子上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这惯例究竟是从哪年开始的呢。
老头儿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手指头都微微颤抖起来。
依稀记的是一年的夏天,避世多年的镇子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外来客,是个年轻的男人。
那人被涨潮得海水冲上了岸边,正好给在海边打渔的孙老头孙女孙文静给救了起来。
当时这事在镇子上掀起很大的风波,居民们陷入汹涌的恐慌。
与世隔绝沉寂多年的镇子,当然是不会接受莫名其妙出现的外来客,险些将孙老头一家子和那闯进岛上的男人活活烧死。
说起孙老头也是命运多舛的人,儿子媳妇在一次外海捕鱼,意外遇见罕见的暴风雨,就此丧身大海。
独留下一个孙女儿和老头儿相依为命。
哪里料到没过几年,又撞见了这样的倒霉事儿。
那天,镇子上的人们来势汹汹,举着火把,满眼愤怒,逼迫孙老头和孙文静带着那人离开小岛。
夜里的小镇在火光的映照下,犹如白昼,刺眼夺目。
命运就是这样令人可笑可悲,花季年龄的孙文静对那男子一见倾心,死活不肯将人交出来,更加不愿意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
怒火毁去了人们的理智,完全丧失往日的温和脸孔,毫不留情的将火把丢进孙家大院。
也许是他们命不该绝,亦或是老天垂怜,就在大火熊熊燃烧,无情焚烧一切的时候,忽然天将暴雨,浇熄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惨案。
最后还是镇长出面同孙老头商量妥当,悄悄将那男人送才出去岛屿。
据说只给那人了一艘小木船,是死是活只能看天意了。
检了一条命的孙文静在那场大火中被毁了容,生下一个男婴后,郁郁而终。
那个男孩子就是孙老头的重孙子童童,镇子上的倒也没赶尽杀绝,心有愧疚,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留下了那孩子。
变故是哪一年发生的呢?
好像是在孙文静死后的一两年左右,镇子上的人接二连三的莫名其妙死去,查来查去,却毫无头绪,一点儿端倪也发现不了。
黄老头的亲人也是在那一年在睡梦中死去。
相继不断有人死去,阴影笼罩着整个小镇,传言也就此衍生,有人说是孙文静阴魂不散,诅咒了小镇。
恐慌惧怕的人们投路无门,纷纷供奉神仙牌位,求神拜佛无果,依然还是有人毫无征兆的死去。
濒临崩溃,七上八下慌乱的人们,最后只好将家中儿女老婆子,送进山里避乱,只留下老少守在村里,每个月由村长往山里送吃送喝。
谁知这样一来,小镇忽然又变得跟往日一般宁静祥和,再也没有人忽然死去。
久而久之,惯例就形成了。
想到此处,黄老头面露痛苦之色,揉了揉酸红的眼睛,长舒了口气。他可不相信人会无缘无故的突然死亡,这些年,他一直暗中注视着孙家的动静,多次挑起事端儿,激怒孙老头,查出真相。
只可恨那老头隐藏的太深了,心机歹毒,几番挑衅下来,只和他吵来吵去,没见其他动作。
一阵风吹来,老头儿眯起眼睛,总觉得所有事情被无形的大手牵扯在一起,隐隐看不真切,却真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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