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子就朝林学涛瞥了一眼,说:“还不都是他!把那套资产阶级的作风带进咱辛庄了哩!现在,干个啥事不都得讲劳动报酬么!”
说完,跟着山杏一起格格笑起来。
好不容易合笼了嘴,山杏拉着妮子的手,就问她:“怎么忽然想学起针线活儿来了?”
妮子听了,就愣了神,脸上的酒窝也渐渐谈了下来,脸蛋儿也低垂了下去,一幅扭扭捏捏不好意思的样子。
山杏在一旁碰了碰她,催促她快说。
“我娘说了,我年纪也不小了,迟早得嫁人,要是做不好针线活儿,将来到了婆家,可丢人哩!”
妮子低着头嘟囔着,声音细得跟蚊子似的。还拿眼睛偷偷地往一旁的林学涛身上瞟。好像很讨厌他在一旁碍事。
山杏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心里陡然又变得沉甸甸的。半晌也没有发出声音。良久,目光朝也朝林学涛身上扫了一眼,看到对方也是一脸的尴尬后,也迅速地挪开了。
秋收农忙的日子终于结束了。田地里重新变得空旷而平坦,只有一茬茬被割掉后剩下的稻桩子,整整齐齐列着队,等待来年春天被翻耕进土里,变成下一代的肥料。
各家各户的谷子也收进了屋里,粮仓里也就满满的殷实了。结束了农活时节后,村民们又开始闲散起来,有的开始专心侍弄种些蔬菜,有的则开始上山打猎,这在辛庄,也是千百年来祖祖辈辈传来的生存方式。
不过,市场经济的春风已经开始有点儿吹了进来,一些有点见识的村民们,也开始了种植经济作物,只不过,还都只是卯起胆子试试而已,规模都很小。
强子总算可以扔下家里的事天天来上班了,只不过,天天跟冰冷的机器打交道,跑进跑出的,再也没功夫拿着土铳上山逮兔子打山鸡了,看着别的后生时不时地提着野味路过,心里就馋得痒痒的,可林学涛死活也不让他请假,说是还没有到享受的时候哩!
妮子也不用给家里做饭了,天天能来上工。林学涛渡过一个难熬的人力短缺间,三台机器总算又能正常的开工了。
山杏答应了妮子跟她学针线活儿的请求,晚上忙完后,妮子总会跟着山杏去到她家学上个把小时,这个时候,林学涛总是打着手电送两人去。
山杏平时一个人呆在家里,现在有了妮子来作伴,当然也是求之不得。妮子从刚开始对山杏有些偏见,到现在,已经跟她走得像是亲姐妹一样近了。
林学涛年幸存两人亲亲热热有说有笑,心里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担心。
山杏在妮子面前,也总是一丝不苟的,和颜悦色,可是她心里难道也能平静下来吗?林学涛对此也是捉摸不定……
秋收假期过完了。孩子们重新回到了小学校,一周没上课,这会儿,他们对学校有些小小的想念,林学涛站在讲台上,望着底下一帮吵吵闹闹的学生,心里正犯着愁,忽然就听见校门外面传来一阵拖拉机的突突声,出门一看,一个戴着雪白的太阳帽,浑身干净整齐的姑娘正拖着大箱小箱从拖拉机后面跨了下来。
“秦老师!秦老师回来拉!”
班里的孩子们隔着玻璃窗子发现了情况后,很快就传开了,发出一阵炸开了锅的般起哄声,蹦蹦跳跳着冲出了教室。
秦岚远远地冲班上的学生们招手。林学涛站在台阶上,看着一大帮衣着土灰的孩子们朝秦岚跑过去,抢着她的大箱小包就往操场上拖。秦岚笑着拦都拦不住。
这样的场面让林学涛心里感到一丝温暖的欣慰。秦岚果真跟以前那些来支教的老师们不同哩!她的坚持和毅力,深深地打动了林学涛,以前对这个高傲的城里姑娘一直还有不少偏见,到这次看见秦岚重新回到辛庄小学后,林学涛是打心眼里开始佩服起她来,秦岚不光人长美,心地也好着哩!
秦岚回到了班上,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教学任务。还把从城里带来的玩具一一分给了班上的孩子们。这些东西,可都是村里孩子们平时根本连见都没见过的。秦岚甚至还特意根据年纪、男女,分别给孩子们发了不一样的东西,其细心与认真的程度,令林学涛佩服之极。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流逝着。小小的辛庄里,村民们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周一的早上,秦岚和林学涛都会带着孩子们到操场上举行一个郑重其事的升旗仪式,然后教室里就会传来秦岚用标准的普通话,领着孩子声情并茂地朗诵课文的琅琅读书声。
林学涛依旧学校和家里两头跑,那辆原来锃亮的载重单车,也在日复一日的乡间土路的颠簸中,慢慢掉了漆,裉了色,变成了一辆旧车。村里的家家户户也渐渐习惯了林学涛来上门收购果子,虽然不是什么高价格,但是渐渐地他们也开始发觉,积少成多,平日卖那些以前根本看不上眼的果子,也能为家里补贴不少柴米油盐钱了,于是也都乐意为林学涛提供,甚至现在林学涛还可以预订,指定特定的材料让他们去山上收集。
林学涛的罐头厂,就这么在时间的沉淀中,渐渐被村里人接受,而且从中受惠。所谓的走资本主义路子的偏见,也在生活的实际中,慢慢地被人们淡忘了。
妮子、强子和山杏的劳动效率越来越高,秋天到后,山里的果子一下子丰盛起来,林学涛的收货量增加了好几倍,三台机器日夜开工,产量也随之提高起来。林学涛娘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着儿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