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钧策小心翼翼地吐了一口气,尽量藏起神情中的疲惫与狼狈,低声说:“我…咳……你不用管我,我没事儿,你走吧。”
林倾时以为单钧策是不想再和自己有瓜葛才从医院离开,硬拖着单钧策往门口走,有些难堪的面色被隐在暗处:“我以后不会去烦你了,你安心养伤……”
“谢谢你,林倾时。”单钧策没力气睁开他,于是打断他的话,“我身体什么情况我心里有数……医院的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别再找我了。”
林倾时心底的火气一下就蹿了上来,一把甩开单钧策的手臂,瞪着眼睛骂:“你有什么数?你知道自己胸口还插着刀片吗?你知道心脏的并发症是会死人的吗?我他妈找了你一晚上,好不容易找着人你现在让我走?还你没事儿?你没事儿你他妈在这儿干嘛?”
单钧策被甩开的时候牵动到胸前伤口,火辣辣的灼痛感从外向内蔓延,他也不敢抬手去扶。
单钧策脑袋里翁翁地响着,根本无力招架林倾时连珠炮一般的责问。叶竟派来抓他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找到这里,他现在只想赶快把林倾时支走。
“林倾时,”单钧策突然在玄关的昏暗中沉下声音,“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我……”林倾时自然而然觉得单钧策从一个小混混变成了一个大混混,这也是他这次见到单钧策以来最愤怒的地方,“我不管你是做什么的,我的病人你就得跟我回医院!”
“……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死心吗?”
这句话像道惊雷一般在林倾时耳边炸开,他的身子都似乎跟着抖了一下,然后利落地转身,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去。
单钧策知道,这是最不该说的一句话,可是他没有办法,他不能让林倾时跟他一起,生,或是死。
单钧策靠着身后冰冷的墙体,慢慢滑坐在地上,听着外面雨声夹杂着汽车启动的声音。
一声,两声,三声……外面那辆车一直尝试着启动,却始终没有成功。
单钧策睁开眼睛又听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瞬间心底泛起凉意。
单钧策一下从地上站起身,咬牙忍着胸口的刺痛冲出了诊所。单钧策很快找到了林倾时车,林倾时也刚好打开车门要下来。
单钧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拽起人就跑。
“你干嘛!你疯了!”林倾时不知道这人哪来这么大力气,攥得他手腕生疼,只能跟着在雨里疯跑。
林倾时大脑原本一片空白,跑着跑着却也似乎察觉出了一些端倪——有人一直在跟着他们。林倾时一直低头看着单钧策拉着他的那只宽大冰冷的手,不知道这人还能撑多久。虽然单钧策的脚步没有一刻慢下来过,但林倾时还是听出了他越发粗重艰涩的呼吸声,即使是在这么大的雨里。
两人终于跑到繁华一点的大道上,一辆辆显示空车的出租车却在单钧策张开的手臂旁飞驰而去。单钧策一边扶着胸口抑制不住地咳嗽,一边警觉地环顾四周,然后突然一个闪身冲到路中央,张开两只手臂。
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一辆出租车堪堪停在单钧策身前。司机摇下窗户破口大骂,单钧策毫不理会,侧头示意林倾时上车。
等林倾时从刚才的惊心动魄里回过神来,单钧策已经摇晃着身子,在大雨中直直地向后倒去……
“你说什么?你要把人怎么样?”急诊科主任办公室里突然传出一声近乎尖锐的透着不可置信的质问。
“我要把他带回家。”林倾时面色冷峻,声音笃定,带着不容辩驳的意味,“他不能待在医院里。”
“林倾时你脑子进水是不是?把你脑子里的水控干净再来跟我说话!”女医生瞪了林倾时一眼便不再理他。
“我没在跟你闹。”
“呵…你要把一个因为急性心衰刚进过急诊室的病人带回你家,现在告诉我你没闹?”
“我以后一定跟你解释,求你了,南廷。”焦虑一点点从林倾时越发冷硬的声线里透出来。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没有科室当值的主任医师的签字,他根本不可能从医院取走那些药。林倾时也知道,单钧策胸前的刀口破裂感染,又刚经历过心衰,现在血压极度不稳定,随时有可能出现心源性休克和急性肺水肿。可是他不知道那些追杀他的人本事有多大,医院里的人太多了,突发的状况也太多了,他力不从心。林倾时此刻不是一名合格的医生,他甚至连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算,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他要他活着。
李南廷最后还是败给了那该死的私心,她就是见不得林倾时焦虑无助的样子,尽管那完全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事实证明,林倾时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叶竟的人当晚就混进了医护人员当中,如果单钧策还躺在那间监护病房,那么他会毫无差池地死在病床上,死因是□□中毒。
叶竟是单钧策在监狱里认识的人,是个不小的雇佣兵集团的头儿,单钧策出狱以后就一直跟着他干。还在里面的时候,叶竟就经常用类似欣赏的眼光一寸一寸地打量单钧策。直到一年前,单钧策才明白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叶竟是个鱼钩一样的人,不轻易命中目标,一旦勾住就不会放开,硬扯出来就必定豁开一个口子。
在叶竟手下做事的那些年,叶竟就常跟他们说,你们就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