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罗的皮毛偏黑,我笑他没洗澡,他说我去打美白针,嘴上吵得不可开交,在粮食方面,却是有志一同扞卫防线。
酷罗的能力很强,我用我对比其他老鼠稍嫌庞大的身躯挡在前头,酷罗趁机就能塞着一堆食物到颊囊里,鼓鼓胀胀的直到吞不下为止,等到没人的角落我们才一起分享那些有点潮掉的谷片。
「你真是我的好夥伴。」酷罗说,每次抢到食物他都会说上这麽一句。
「彼此彼此。」我回,顺便从他肚皮底下抢走一颗瓜子。
酷罗愤怒的要过来抢食,我身体大归大,却灵巧的闪了开,往复几次,反倒是酷罗气喘吁吁的,看着我一派闲适的模样,把气都撒在了後头等着捡剩的幼崽们。
「看什麽!」气愤的啾啾啾啾啾,刚刚没抢到食物的幼崽们有点怕,缩了一下後,很快的,肚子饿的情绪就站了上风。
「分一点给他们吧。」我说,无视酷罗要吃人的眼神,吐了几颗麦片过去。
「滥好人。」酷罗闷闷的说,却没阻止我的举动。
得到一点粮食的幼崽们欢天喜地的离开,我坐回酷罗旁边,「滥好鼠,谢谢。」
「没什麽差啦!」要不是老鼠没有这种功能,我都快觉得酷罗要翻我白眼了。
「生活不易啊,人类要工作赚钱,老鼠这行竞争也激烈啊。」我感叹的说。
来喂食的人类总会心不在焉的和旁边的人聊天,说这个月领了多少,又被老板扣掉了多少,剩下一点钱要缴房租缴水电费,几乎是一分掰成两分用的过完这个月。
以往我还会为了人类分神而多倒的食物开心,但自从知道了这件事後,却觉得当人也没有比较轻松,对比之下,老鼠的生活虽然不易,但至少还有个安生的环境,吃不饱但也饿不死,也算是幸福了。
「少来了,哪天没有我看你怎麽活?」酷罗对这种事一点也不上心。
我没说话,我想我那时还是个天真善良的好老鼠,还没有经历过世俗的摧残,所以只能打哈哈过去,一半玩笑一半感叹的说:「怎麽可能。」
年纪大的老鼠本就不吃香,酷罗还好,典型的吃不胖的身材,但就是那皮毛不招人喜欢,更别提酷罗又比常鼠更黑,看看每次被挑走的几乎都是我那些白嫩的同类就知道了。
但我没想到酷罗除了抢食物,还是个乌鸦嘴。
大概没几天,一个在人类中也算着上幼崽的小女孩来了,东挑西挑的,我们就是市场上论斤秤两的蔬果,年纪大些的习惯了,还懵懂的鼠崽们却是眼巴巴的看着这唯一的名额会落到谁头上。
谁也没想到是酷罗。
酷罗被抓起来的时候,我们还在聊着晚餐吃什麽,又讲到了今天的同伴又被带走了几只,下一秒酷罗也成了里头的一员。
我的小夥伴啊,一直以来相依为命组队抢粮的鼠队友就这样被一只大手带走了,我傻了,看着穿着制服的人类把酷罗装进盒子,转头就给了那个小女孩,绑着三股辫的小孩蹦蹦跳跳的走了,留我呆愣的看着那个看不到的影子。
--酷罗还没跟我吃晚餐。
那是我第一次伤感,伤感到连晚餐都没心思去吃。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酷罗不在,我抢食物的效率也大大下降。
这事实是我隔天饿得受不了才发现的,没有了酷罗,抢到的食物几乎要打对折,我嚼着压缩的草块,佐着心酸,饭後再来点孤单,没有一刻这麽怀念我的朋友。
但酷罗也不可能回来了,没有人从鱼缸中被带走还会回来的。我知道,那些离开的同伴们,无论熟或不熟,被装进小盒子後就这麽到了别的环境,无一例外。
可酷罗俨然成了这个先例。
离开仅一个礼拜的时间,我还酝酿不出眼泪,酷罗突然的就被倒回了鱼缸,却比离开前瘦了些。
趴在木屑砂上,酷罗动也不动,软着四肢,肚皮也贴在凉爽的地面上,鼻头有一圈不明显的红,像是还没回过神来。
周遭的鼠离得远远的,打量着这个重回故地的同伴,却摸不着头绪。
「嘿?」我靠近,那毕竟是我的小夥伴,怎麽样都不可能置之不理。
「是你啊。」酷罗这才抬头看我一眼,一声不吭的起了身,回到我们平时待的角落。
酷罗变了,他不再分食物给那些抢不到的幼崽,谈到人类时也带着敌意,再也没有以前和我讨论人类时的乐观。我最开始不解,直到受不了酷罗阴阳怪气的语调才开口询问。
「人类,真是个可怕又可爱的物种。」酷罗说,明明年纪差不多,却带着一股沧桑。
我才知道酷罗离开的时间发生了什麽。
小女孩是偷偷养他的,就养在一个狭小的塑胶箱里,从酷罗的描述中,我倒是知道那种装独角仙的观察箱,没有滚轮,没有水瓶,放着食物和水的宝特瓶盖占去了边角的位置,酷罗还得小心别弄翻,否则一天的水就没了。
小女孩用的是卫生纸当垫材,酷罗不知道,一开始还好玩似的塞到颊囊,吞下去才知道这东西吃不得。
但有主人的喜悦压过了一切,虽然老说着独身主义好,但有一个新家,有人天天说爱他的时候,谁不喜欢?
酷罗的喜悦却没维持太久。
小孩子总是不知道轻重,酷罗一开始还忍着,但某次他被捏的死紧,整只鼠都要喘不过气,下意识咬了小女孩一口,却不小心见了血。
小女孩疼的把他甩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