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发烧,都已经是一件让靖王开心的事情了。
靖王走出去一会,陈同长叹一声,喝了一口面前的茶:“二位将军此次运粮,一路坎坷,真是辛苦了。本来该是在下亲去一趟,道谢的,结果却让反而两位前来,实在是失利了。”
“我等不过是职责所在,陈大人不必挂怀。”
“直接叫在下陈同吧。我身上并无官位,只是个白身。”陈同举起茶壶,欲给两人倒茶,冯铮要接过来,他躲了一下,冯铮看他那哆哆嗦嗦的胳膊也不与他争抢,只是端起自己的茶杯,好让他沏茶沏得方便点。
放下茶壶,陈同额头上已经见汗了:“我这样子,两位将军怕是也看出来,我命不久矣。”
“陈大……陈兄,你可知自己是害了什么病?”卢斯问,又一次后悔自己没好好学习念医科。
“不知道是什么病,只是这些年来我腹痛越发严重而已,本来当年……”陈同摇摇头,“算啦,好汉不提当年勇。”
“陈兄可请了宫中御医来看?又或者是去南方休养?”冯铮问。
“请了,如今还有皇上派来的两位老大人在府里住着,至于去南方……我真是不喜欢南方……”
两人一想也明白而来,他从煤矿里逃了出来,可身上不只是身无分文,也没有证明身份的文牒,可能最开始还有私矿的打手老板追在后头,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在那边的经历,怕是很不愉快。不过,林老变态那地方已经是北方了,看来南北都没让陈同留下多好的回忆。
“况且,不但是我该向两位道谢,反而要两位过来,王爷怕是还有件事,要麻烦两位吧?”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也猜到了,陈同不会一无所觉,果然如此。两人也不否认,冯铮应下了:“说不得麻烦,同样是我等职责所在。”
陈同看着面前碗中的茶,默不作语,卢斯和冯铮也不多言,静静等着。半晌之后,陈同道:“不怕两位笑话,现如今我这幅样子,有时候忍不住想,我要是个女子就好了,至少现在应该能给他留个孩子做念想。可是,我若是个女子,那怕是连与他认识都认识不了的啊……不,无论我是男还是女,从一开始,他要是不认识我,那就好了。”
他这话对卢斯和冯铮说,是交浅言深了。可除了他们俩之外,这种心情,他不能对任何其他认识的人表露。那些人即便会替他保守秘密,但在日常中万一流露出来呢?他们可是都生活在石城的。他不想让靖王知道自己的想法,不想让靖王伤心,不想让靖王痛苦,因为那个人,现在已经无比痛苦了。他是天之骄子,可现被折磨得早早白了发。
“陈兄,其实王爷很幸福。”卢斯突然道,“他心里不空,有一个你把里头填得满满地,不管你是死是活,他心里的那个地方,都不会空出来。当然,如果你死了,他心里的那地方可能会疼,可能会冷,但摸着胸口,闭着眼想着你,就不疼也不冷了。”
冯铮听卢斯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又觉得自己这时笑不太合适,因为微微偏着头,遮挡自己的表情,可通红通红的耳朵却忘了一样藏起来。
看来是没人跟陈同说过这样的话,他有些意外的看着卢斯,忍不住思索他的话。
卢斯却还没说完,他偷偷的伸手在桌子下面拉住了冯铮的手,冯铮没躲他,反而卢斯的手一蹭他的手背,就主动握了过来:“陈兄,不管你是不是要死了,不管你是不是身上疼心里也疼,你既然爱他,那就不要说什么要是不认识了,你真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能够比你更爱他,或者有一个让他比爱你更爱的人吗?如果没有,那跟他在一块,你就得快乐。你都是伤痕累累了,他难道就是完好无损的吗?如果你觉得有,那……我也没办法了。”
卢斯前头说得情绪激昂,最后一句话却泄了底气。
陈同前头听得眼睛发亮,蜡黄的双颊也露出些红晕,听到他最后一句话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的时候还把自己呛住了咳咳咳嗽起来。
卢斯和冯铮大惊,赶紧帮他顺着前胸和后背,不过两人刚上手的时候都忍不住一颤,一手的骨头架子,摸起来硌手,就是陈同这样子的。
陈同缓过来,两人也松了口气,只是没坐回去,冯铮道:“陈兄,要不然我俩改日再来?”
就这么咳嗽几声,刚才的那股子兴奋一下去,陈同已经是满脸的虚汗,呼吸都带喘了,他摆摆手,慢慢调匀了自己的呼吸:“今日多谢卢贤弟这一番良言,之前是我想得左了,险些自以为是,害人又害己。多谢,多谢。”
陈同谢了又谢,两人不知道,但他自己知道,别看他表面上依旧笑面生死,坚持求生。其实看着早生华发的靖王,他已经有了厌世的意思。大夫诊治之后,也说他郁结在心……想到这里,陈同猛然醒悟,靖王是误会了让他郁结的心事吧?
“王爷要麻烦两位的,该是我的身世。”不只是要弄明白他是否乃是魏家三房的长子,之后该是也有进一步的动作,他要对魏家复仇。如果蒙元没有攻打过来,靖王该是早就行动了。
“是。”
“其实当年的事情,也有许多奇怪之处。我刚到魏家的时候,魏家对我也是以礼相待,毕竟,那家人从上到下,最是势利。”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