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给他更多时间,被摔碎的玉佩忽然发出夺目的光芒。
金光漫天,云蒸霞蔚,仿佛天日忽起,黑夜翻做白昼。
莫名的牵引让洛映白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那抹金光,葛盼明从怔愣中上前,想要抬手阻止,却被夺目的光芒晃退。
他身上有魔气,对这种光线十分敏感,用胳膊遮挡了一下刺痛的双眼,然后他就感到光突然又淡下去了。
葛盼明向洛映白看去,然后愣住。
只见烟雾散尽之处,修长身影挺立,一袭白色战袍在风中微微起落,不染纤尘。
光,凝聚在他手中的刀锋上,流转出璀璨的锋芒。
葛盼明唇角抽动,似乎想笑,那个笑容却最终也没有成型,只在喉咙中发出两个嘶哑的音节:“明琅……”
洛映白看了他一眼,葛盼明觉得自己的肺腑都仿佛被洞穿。
他想上前,却又踟蹰地停住了脚步,小心翼翼地问道:“咱们的事……你,你想起来了吗?”
洛映白沉默了一会,说道:“你是……纯霄。”
千百载以来,他是鬼极大帝,他是地府辅臣,他是人魔之子……唯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叫过这个真名。
葛盼明心绪翻涌:“是我。”
洛映白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葛盼明深吸了口气,用前所未有的冷静口吻道:“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咱们本不应该兵刃相向,我才是你的兵器,你所指的方向,才是我战斗的目标。你当初不应该舍弃我,这个后果,你要承担。”
洛映白解释道:“我没有要舍弃你,只是当时你的身上沾染了魔气,不能留在天庭。我以为能够去地府领一个职位,对你来说是很好的归属。但毕竟你是在跟随我战斗的时候出现了裂纹才会这样,如果你为此不满……”
“我不是不满。”
葛盼明脸上的激动之色逐渐褪去:“我是想和你在一起,咱们回到过去,回到一切都从未发生之前,也永远不要让那些意外发生。一切我都准备好了,你只需要跟着我,一起。”
洛映白的目光从他向自己伸出的手上移开,又落在葛盼明身后的祭台上:“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历史的洪流永无止境地向前,没有任何时间点滴能够在大潮中回澜拍岸,白石祭台能做的,不是将时光逆转,而是重塑一个与过去类似的,虚幻的世界。
葛盼明这样做,只是相当于想要把他和洛映白囚禁在一个仿真的牢笼当中罢了。
葛盼明目光冰冷,隐含激动的语调落了回去:“你不同意?”
洛映白不语,葛盼明身形倏地一闪,人如流影,探手向他抓去:“你根本就没有完全想起来!否则你不会这样对我,你为什么不记得了?为什么啊——”
洛映白迅速侧身一闪,手中的刀凭空横划,贴着葛盼明的颈侧划过。
“我确实只能想起零星的往事,但我的答案是不会变的。你何必呢?”
葛盼明冷笑,笑中带着哽咽。
他并非人类,一生无欲、无情、无血、无热,神兵被打造出来的唯一信仰就是自己的主人,如果一枚兵器,不能追随自己的信仰,还要对应该守护的人锋刃相向,那么他所获得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想当什么鬼极大帝,不想成为独立的个体,他只想做一枚简简单单的兵器而已。
为什么一个这样简单的心愿,要实现起来就如此困难!
葛盼明忽然收手,任由洛映白的刀锋砍上了他的肩头。
鲜血涌出,洛映白怔道:“你——”
葛盼明看着他,脸上笑意古怪,用手握住刀背,将刀向上一提。
苍灵悦译的灵体竟然硬生生被他逼了出来,单膝跪地落在地上,满脸茫然,身上赫然沾有葛盼明的血。
“苍灵!”
他只是灵体,为什么能沾上葛盼明的血?
洛映白瞳孔骤缩,身形忽然向后疾撤,苍灵悦译却忽然又化成一道白光,缠在了他的身上,手中的刀忽然一沉,洛映白脱手放开,葛盼明已经随后赶到。
天地轰鸣,重云密布,一股奇异的引力从祭台上传来,葛盼明拽着洛映白,一起摔在上面。
洛映白无视异象,眼看缠住他的白光被葛盼明吸入掌中,顿时明白过来。
他在风雷中大声说道:“你和苍灵根本就是一体的!”
所以有很多事情葛盼明不知道,但有的情况下又能及时赶到,其实每一回都是因为他和苍灵悦译之间存在着感应,洛映白的刀出鞘,葛盼明的神识就能随后而至。
一体两分,一个是“守护”,一个是“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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