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好了好了,不废话,东西帮我买一买后送到西泠印社来,我晚上八点前要。」吴邪看他眼眶全红了,心下又有几分好笑,他其实颇能理解王盟此刻的心情,一直以来背负的秘密在三言两语间终于尘埃落定,内心既感激又觉得释然、还有难以抑制的狂喜,这种情况下特别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只能安慰地拍了拍王盟的肩,笑骂道,「这么大个人了,眼睛红成这样算什么,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针眼呢,还不快去办事!」
把王盟打发走了后,吴邪想了想,探了个头进解连环的房,状似随口地说了一声,「那三叔、我走了。」
解连环只怕早已把他们之间的对话都听得一干二净,但也不发作,只是淡淡地抬眼,「不回来了?」
「这难说,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回来的。」
「……大侄子,我也不拦你了,就只跟你说一句话,你记好。」解连环叹了口气,放下笔,抬头直直地望着吴邪,吴邪看见他面上的表情,不禁略微一震,而解连环接续地说道,「对你说谎的人未必是要害你,这件事,我想你早就明白了。多提醒你一句话,对你说实话的人,最是要提防。」
吴邪心下琢磨着这句话,也不知在语言间尝到了什么味道,只能淡淡地点了点头,压低声说了句解叔你多保重,就走了出去。
迎面吹来的风让吴邪感觉清醒了些,他先回西泠印社拿了车与手机,一翻开手机的滑盖就看见两封未读的简讯,点开一看,一封是「傍晚到」、另一封则写着「我想吃龙井虾仁」,吴邪一看就乐了,也无暇回覆,开着车很快就到了张师父那边。
张师父这次没在外边抽菸,吴邪停好车,走进房里,正好看见张师父背对着他,捧着一盆水,看来正是在卸人皮面具。到了地头,吴邪反而不急了,悠哉地靠着门,打量张师父熟悉的动作,感叹了声,「王盟传讯息还真快。」
「他想辞职,话传的当然是快了。」张师父开口的声音已经变了,不再象是之前的嘶哑苍老,而转为悦耳低沉,但话语的内容却一点也不动听,吴邪听了心里就觉不舒服,也只能哼了一声,而张师父自水面的倒影瞄了他一眼,又补道,「你放心,王盟对我已经没什么用处,他母亲我自然就放回去了。」
「那我代替王盟谢谢你了。」
「哼,真是个小佛爷,王盟这样对你,你就半点不防他?」
「以诚待人是小爷我的原则,而且,」吴邪顿了顿,「我知道你……或者是你们,不确定到底有多少人,总之,我就是相信,只要你们真的是张家人,就绝对不会害我。」
「你这倒是哪来的天真猜想,凭什么说我们张家人不会害你?」张师父似乎是被他这句话逗乐了,话语之间透露出一股兴味昂然,而吴邪沉默了一阵后,只说了几个字。
「就凭张起灵这三个字。」
「……」张师父愣了愣,接着便嘲弄地大笑出声,「你这家伙太莫名其妙了,碰上族长就完全成了个不知人心险恶的大少爷吗?」他停下了手边的动作,看来是已经把面具卸除干净了,但依然没有回头,「的确,我们要找到族长,不会害你,但是,你是否真的有这个价值,我还是得测试一下。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这次来找我,目的是什么?」
吴邪想了想,斟酌地回答,「你们要鬼玺,我需要情报,各取所需。」
「鬼玺……?不对,我们需要的不是鬼玺,是吴邪这个人。」
吴邪皱了皱眉,不能肯定这个消息对自己是好抑或是坏,「不需要鬼玺?不用鬼玺,你们如何打开青铜门?」
「现在是我在发问,」随着面具完全地卸除,张师父似乎也不再隐藏本性,话语间隐隐透露出一股高傲与惯于发号施令的气息,吴邪懒得跟他争,但多少感觉有几分不舒服,就听得他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吴邪,你为什么坚持要看到我的脸?」
这个问题就简单多了,吴邪直率地看着他,「……因为我讨厌被骗。」
「讨厌被骗是吗?……这脾性对你的人生来说、还真是莫大的讽刺。」他不阴不阳地笑了几声,吴邪本想发作,却又感觉到他话语中一丝真实的悲凉,竟象是同情,因此只能默然不语。而张师父很快地回头,起身,面对着吴邪,开口道,「再次跟你正式地自我介绍,我叫张海客,是张起灵不在时张家这一辈的主事者,也算是张起灵的哥哥。」
室内没有开灯,但窗外午间近晚的昏黄光芒流入,照在那张脸上,站在那里的、竟然是另外一个拥有着吴邪脸庞的人。
吴邪看着,说不出心情是复杂还是好笑,过了半晌只能默默地「……喔」了一声,而张海客似乎对他的反应有几分诧异,就象是难得有件事情脱出了他的意料那样、露出了不满的神情,「你不惊讶?」
「我本知道你会是张家的人,可是,张起灵的哥哥……怎么说?这谎撒得太过头了,我实在不知道从何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