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涵心性好,便是被这么个米虫赖上,也无半点不悦,只由得她去。
又过了两天,掌勺的夏大厨子突然发现竹心小筑里的米缸见底了,后院的时蔬也精光——夏清涵这才知道多添一人后,柴米油盐的耗费远在自己意料之外。
听到夏清涵要下山采购,磨刀赫赫的晏冉挑起眉眼挤兑道:“不对呀,紫竹林里头住的不是姑射仙子吗?嘿嘿,世道变了,怎么连不出竹林的仙女都要去那乌烟瘴气的集市上去?”
……她是跟师父学道,但道行不够,还没羽化成仙,一日三餐依旧的仰仗五谷啊。不去集市采购,难道还当真自己种吗?所以啊,到底是谁传出自己“足不出户”的?夏清涵哭笑不得,下意识重复一遍:“姑射仙子?”
“怎么,你不知道?”晏冉似笑非笑瞥一眼夏清涵,心里存着那么些芥蒂,语气便微妙起来:“外面的人把你看的很重,不仅对你敬重有加,啧啧啧,还把你夸的世间仅有,内功心法精深奥妙,哼,好似天底下除了你再没别的女子能及你分毫一样!”
夏清涵见晏冉介怀于心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取了些静安居士留下的钱银,便要出林。晏冉见状,似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轻挑柳眉,拿定主意一样的提气追赶过去。
“在这林子里好生闷人,我同你一起。”
“……嗯”
“身上银子可带足了?”
“嗯。”
“咯咯咯,我记得你们有句老话,对别人要什么什么解囊的,是也不是?”
“嗯。”
“那便好,到了集市上,可不许推说自己没钱!”
“嗯。”
“哼,你这人好生无礼,我问了半天也只这么嗯嗯嗯的!”
“我……”
“又要变成我我我了吗?”
“……”
“啧,成哑巴了?”
蜀南紫竹林往北,便是走马镇。镇子不大不小,人口不多不少,青砖小巷,乌瓦灰墙,也算一道景致。
夏清涵领晏冉在镇上闲逛,想到先前身边这姑娘对伙食的挑剔,心下叹息,要添购的东西也就变作了一堆。除却一袋子上好的南方香米,又购入了一批油盐酱醋……并在打量晏冉数眼后,绑了几只鸡回去下蛋给身边这清瘦的姑娘补充营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被自己这一月的米粥吃坏了,总觉得这人比初见时要瘦些,下巴露了尖,骨头架子也轻飘飘的,明明是习武之人,却一副迎风就倒的样子。
总之一条街逛下来,东西抱了个满怀,正巧,见了路边一庄稼汉买驴,便使银子买下,添个助力。从头至尾一身轻的晏冉对夏清涵买下的那头驴很感兴趣,笑盈盈看夏清涵把米袋缚上驴背,自己则凑到竖起的驴耳边道:“驴啊驴,你瞧那个穿白衣服的笨不笨?抱着米袋逛街,嘻嘻,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她是小气,怕被人抢呢!”那声音如玉珠落盘,清脆悦耳,引来不少路人回头探究,见是两个妙龄女子,便更加挪不开视线,只觉那一动一静一素一艳说不出的相衬。还待继续观赏时,那紫衣女子却横了眼波过来,神色大是不喜。于是知情识趣的一众路人顿感尴尬,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都掩面匆匆而过。
晏冉眼波一转,又转回了夏清涵身上,见她神色温和的笑望着自己,不喜之意忽的烟消云散,今天天气好,犯不着跟那些市井小民计较。
晏冉拨了拨手腕上的银铃,冲夏清涵微微勾唇道:“喏,你既然腾空了双手,一身轻松,下来该陪我了吧!”
“好,姑娘想让我陪你做什么?”
晏冉展臂勾住夏清涵的脖子,这份温软的触感和怀中女子的如兰吐息让夏清涵十分不适,面色泛红的想要躲开亲昵,晏冉察觉到,反倒缠夏清涵缠的更紧,恶作剧似得往夏清涵脖颈间吹气,葱葱玉指万分轻浮的探进其怀中……小指勾住钱袋,转眼认钱不认人的把夏清涵推开。晏冉拎着钱袋在夏清涵面前晃,一脸良善道:“陪我花钱啊!”
大抵是女人心性作祟,这个善变的妖女在花钱的过程中,罕见的全程保持着愉悦——什么千层糕、葫芦串、酥黄独、包饭儿……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吃下,只可劲的买,只挑几样顺眼小尝一口,等怀里抱不下了,便随手塞给过路人。被拿住财政大权的夏清涵只得一路相随,见晏冉花钱花的狠了,便与陪伴自己的驴兄相觑一笑,双双无奈摇头。
将近午时,晏冉埋头在路边摊,用尽了威胁恐吓催促白发苍苍的摊主教她编蚂蚱,小老头抖着手好不容易把这“徒儿”教会了,还没松口气,就被一堆吃食劈头盖脸的砸懵了……只见那妍姿妖艳的女子腾空了手,喜滋滋的捧着一只草蚂蚱,自顾自的言语道:“你们中原人虽愚笨木讷,但手艺活倒是不错,你瞧这只……”
晏冉回首,却见那一直尾随自己的人没了影子,心头顿时大为不快。起身去寻那人,见离自己数丈的一间铺子外,背负大堆东西的毛驴哼哧在叫,便知必是此处——晏冉挑了下眉梢,便要进去寻人晦气。
进到这家店里,才发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