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看来,江人鹤的三个“儿子”,最惨的就是男主角江萌昊了——解锁终极技能之后变了废柴,老大不小的也不能再往出送。江人鹤觉得又多了一个丢他脸的“儿子”,对江萌昊比对他亲生的江景泰还要差。江萌昊也没有哥哥爱他,只能一个人到处晃。
“……”叶时熙将思绪从回忆中拉回来,想:剧情,已经彻底脱离原先轨道了吗?江景泽这样重要的配角,真的会死……?
穿进书中已有三月,虽然与江景泽的交集并不多,但也偶尔会聊几句,叶时熙真的不希望对方这样消逝。
不知究竟是从哪一刻起,看着周围人真实的样貌、听着那些人真实的声音,触碰那些人真实的体温,叶时熙无法再把他们当作是书中人了——他们那么认真地喜怒哀乐着,叶时熙做不到对此不屑一顾。何况,他对于自己创造的人物,也是抱有极大的感情的。
……
叶时熙先去江人鹤房间汇报了两河镇发生的事,然而江人鹤显然根本就没有任何心情听他讲述。叶时熙也不太清楚,江人鹤此刻的伤心,是真切地在为他的儿子担心,还是只是害怕他自己的地位。
接着,叶时熙便轻轻走到了江景泽的房间的门外。
房间里人不少,他也轻轻踏了进去,屏住呼吸走到床前,抬眼望向床上。
江景泽的面色苍白,往日红润的唇也是毫无血色,丹凤眼睛紧紧闭着,连眉心都似乎轻轻蹙了起来。
他的弟弟江景泰坐在床边的地板上面,衣衫脏乱,神情恍惚,目光没有焦点,头发随意地披散着,右手伸进兄长的锦被中似乎在握对方的手,口中喃喃地道:“景泽……景泽……”
叶时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了?”
江景泰没说话。
“……”
“全都是我的错……我怎么还不死?”
叶时熙被吓了一跳。
“我太弱了,我没办法辅助景泽。景泽只能独自厮杀……我太弱了。”
“你先别忙着责怪自己啊。”叶时熙说,“你还得照顾他,自己要好好的,现在说是谁的错也于事无补。”
江景泰低着头,下死劲儿地咬着自己的胳膊:“无能之人,一出生就该死,他的存在只会拖累至亲至爱,这便是上天对无能者的惩罚。”他的胳膊殷红一片,有血从嘴角缓缓地流下。
“不是的啊……”
江景泰像是要被勒死一般地呜咽着:“我当真是没用……无论如何练习,身手都没长进,我真痛恨自己。”此刻,自责的感觉如顽固的皮癣,坑坑洼洼异常丑陋,带着深浅不一的刺目的红色,根本无法被剥落似的栖息在他全身的皮肤上。
“……”叶时熙也知道,事实上江景泰每天都会练到夜半时分,可惜天赋有限,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成为独当一面的人。
在《问仙》的世界当中,灵气是绝技的基础。大陆上的灵气千千万万,而所谓真正的“搭档”,灵气必然是可以同调的,就和景泽、景泰一样。也就是说,他们灵气可以相融,如同一股,互相渗透、互相辅助。江景泽的绝技叫作“幻影”,他释放出大量灵气在手和脚,提高自身速度并且制造出大量的幻影,江景泰则专心恢复,制造出更多的灵气用来输送给江景泽。江景泰的作用就只有这个了,其他什么忙他都帮不上,他也经常痛恨自己无能、无用。
那边,江景泰又继续说道:“这回又是……如果我能稍强一点,一定不会伤成这样,更不会死。”
“喂……”叶时熙觉得胃沉甸甸的。那似乎可以实体化的沉痛无端增加了许多重量,一种与ròu_tǐ相分割的情感压在江景泰的肩膀上,他几乎可以看见它漆黑的颜色。
叶时熙突然间感到,这是个完整的世界,而他们都只是完整世界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片片碎片,被命运毫无无意义地、漫不经心地抛却在各处,就像路边的玻璃碴一样,低微、卑贱,昙花一现却自以为将会惊天动地,兀自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江景泰满脸都是泪,鼻涕不停地流进嘴巴里,样子可以说是很丑。他不停地用手背抹,但脸上却越来越花:“如果我有更多力量,我就可以保护他了……”此时,他好像变成了他欲求的俘虏。那些yù_wàng如此醒目,让叶时熙感到胆战心惊。
他说:“景泰……”
江景泰还是低着头,根本什么都听不进。
“景泰!”叶时熙猛力摇了摇对方。
“萌昊,”江景泰看了看叶时熙,“我没事。”
“过去的事别再想了,专心给他治疗伤口。”
“嗯……”
窗外似乎将要下雨。
一片片的黑云掠过屋顶,犹如千军万马由远及近奔腾而来。它们互相挤压、翻滚,仿佛有什么使命在召唤着它们似的。窗外的假山和人工湖成了一个个黑块儿,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灯笼照得到的地方,在漆黑的假山后边,在暗色的湖水里边,总仿佛有个什么怪兽在窥视着这里,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叶时熙总感到自己依稀看见了噩梦的门缓缓敞开。厄运这种东西,总是毫无征兆,似乎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可以为所欲为、我行我素地出现在任何它想要吞噬的人面前。
他摇了摇头,将不吉利的残像从他的头脑中抹去了。
第8章 趋舍异路(二)
过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