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雨没能完全听清,但仔细想想,“大概,露易丝小姐对林姐的感情,就像谷主对我一样吧。”
裴澜之淡淡地笑了笑,轻轻将他拥入怀中,“还有我,我也会永生对你负责的。”
荆雨身体僵了僵,却并不排斥他的拥抱,鼻尖闻到男人身上古龙水的气息,他小声道:“你会一直陪着我吗?虽然我很喜欢猫皇殿下和谷主,但是他们太忙了,我的朋友很少……没有人可以一直陪着我……我有时候,会觉得有点害怕……”
他自己一个人,总是做那些奇奇怪怪的噩梦……
听到他说害怕,男人抱得更紧了一些,他想到了他曾经受过的伤痛,只觉得连心都疼得颤了起来,“我会的,只要你不讨厌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裴澜之花了好长时间才哄得荆雨喝了牛奶睡下了,他知道荆雨重生后灵体虚弱,本能地会在陌生的环境中焦虑,但他还是因为太过思念,在与邵然签订了契约后,催促邵然出面与剑谷交涉,使得荆雨提前来到了人间界,他一直都在注视他的成长。
可荆雨还是年轻的剑灵呢……
“对不起。”裴澜之亲了亲荆雨的手指,“怪我,我只是太想你了。”
他想起几百年前,他背着断裂的梧吹剑上山的那一天,剑谷是荆雨活过来最后的希望,终年积雪的铁桥边,剑谷谷主摇头表示梧吹剑已经无法复原,他绝望极了,刺骨的冰冷已经无法让他感觉到疼痛,“只要能够救他,我什么都可以做……”
剑谷谷主道:“梧吹剑无法重铸,人皇陛下,你走吧。”
剑谷的主人连一眼都没有施舍给他手中用白布裹着的断剑,他感到无边的愤怒,“不可能,断剑回谷,就有还魂的那天,你们有过重铸的宝剑,有过先例!你看他一眼,他很坚强的,只要能够重铸,就会痊愈,你看他一眼!”
剑谷谷主像是不忍,闭了闭眼,“走……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我不会走。”他抱着怀中的断剑,向着剑谷的入口郑重地跪了下去,玄衣黑发,他伏在雪地上,汗水从发梢滚落,在惨白的雪花上烫出一串小小的眼儿,他此生第一次弯曲了自己的膝盖,俯下高傲的头颅,“求您了,救救他。”
剑谷谷主转身便消失了踪迹,他在剑谷外不知道跪了多少个昼夜,直到身上的冰雪快要将他淹没,他又挣扎着,掸去肩头一尺厚的冰花,梧吹剑被他贴身护着,他抚过冰凉的剑身,青紫的嘴唇贴在白布上,他轻声问道:“冷不冷?别怕,很快会好的。”
神出鬼没的剑谷谷主再次出现的那一天,他抱着梧吹剑已经快要睡着了,身披白雪,冰天极地之下,连梦境都是苍白透明的,他看到荆雨不再留恋地渐行渐远,惊慌失措地想要去追逐,不要前行,他愿意随他一起离去……
“人皇陛下,我不妨直言……”
他结着冰晶的睫毛颤了颤……
“我之所以拒绝重铸梧吹剑,是因为哪怕能够将他重塑,他也不会再生出剑灵了,如果你坚持要重铸他,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
“为什么?”他气若游丝,感觉自己的心随之结成了冰块。
“他自己选择了死亡,那我纵是能造天下神兵也回天乏术,如果你只是送他回乡……”剑谷谷主伸手指着远处的一片树林,“自戮的剑没有资格入我剑谷,你把他葬在外面的铁坟地里去吧。”
“你说什么……”他怔怔地抬起头,形容说不出的狼狈,一股血腥气甚至直冲喉咙,“他……怎么可能会自戮?!不可能,他只是受的伤太重了,只要原身重塑,他就会好起来!而且你怎么知道他是自戮?他向我承诺过,说一定会好起来……”
剑谷谷主忍无可忍打断道:“梧吹剑是永生之剑,除非他自己想死,否则无论多重的伤他都会痊愈,可是现在剑碎了,人死不能复生,剑灵也是一样!望人皇陛下节哀!”
裴澜之顿住了,那一刻,天光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是了,荆雨从那日本武士的宅院回来的那天起,身上的伤再也没有痊愈过,他总是以为他无论受了多重的伤,都会在短时间内康复,却没想到,荆雨已经完全没有了活下去的yù_wàng。
他以为他会是他一生的yù_wàng和牵挂,可他到底还是让荆雨失望了吧。
“不会的。”他不愿相信,一口猩红喷在剑身的白布上,他反复去擦拭着,“不会的,他不会离开我的,不会的……”
剑谷谷主受不住他的殷殷乞求,到后来甚至是歇斯底里的威胁,最终将断剑梧吹带回了剑谷,只承诺将梧吹重铸,关于剑灵却是不会再有,让他好自为之。
那一天,他浑浑噩噩,险些没能走出剑谷外的松树林……
那么多年过去,他真正意识到,原来他才是将荆雨推向死地的罪魁祸首。
睡梦中的荆雨发出了小声的呜咽,裴澜之拍着他的被角,贪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