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叶修想也不想,下意识地又喊了他一句。
“你等会儿……我说有你这么聊天的么?”他一边措辞,一边伸手去口袋里摸烟,摸了半天,却只摸出一个空空的烟盒。
“没有什么可聊的。”张新杰冷静而清晰地说,“你不需要安慰我,也不需要拒绝我。省略了这两个步骤,我觉得这件事已经没有什么讨论的必要了。”
“呃……我觉得,还是可以再讨论一下?”
“没有必要。”张新杰重复道。
他说没有必要,或许就是真的没有必要了。仔细想想,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人,严谨而不肯通融,几乎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两个人认识了这么久,叶修舌灿莲花的本事其实从来没在他身上起到过作用……在两个人的交锋里,叶修屡屡都有胜绩,但细究起来,真的没有哪一次是自己真正说服了他。
张新杰是个不会放弃原则的人。当他对某个人妥协的时候,或许无非是因为,对那个人妥协,原本就是他的原则之一。
“你让我理理思路。”叶修咳嗽了一声,把手里的烟盒重新塞进口袋。隔了几秒,那只悲催的烟盒又被他翻出来找烟,好像完全忘了里面空空如也。
“其实很简单。”张新杰推了推眼镜,有条不紊地说道,“你不喜欢我,这是可以确定的。我们存在共鸣阻抗,以你的状况也不可能和我结合,这也是可以确定的。所以不管我喜不喜欢你,我和你之间都没有什么余地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
“暂时是没有……”
“所以,关于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在大雪中,他站得笔直,很坚定地说道,“解除结合的时间是在下周?提前一天通知我,我会准时到场。”
“其实也没那么急,”叶修讪讪地说,“可以再缓缓。”
“下周。”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张新杰只是重申道,“提前通知我。”
说完之后,他就转身离开了,这一次叶修没有再叫他,只是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照理说,张新杰这样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自己本该觉得庆幸才是……
“有这么告白的么?”直到他走得人影都看不见了,叶修才低声吐槽道,“尼玛,你才是失恋的那个吧?”
千波湖前线。
唐柔推开门,漆黑的房间里没有灯,她废了好大的劲儿,才辨认出那一人一琴的轮廓来。
“小唐?”叶修转头看了她一眼,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琴键,“大半夜不睡觉,你怎么跑这来了?”
临时指挥所设在一间校舍里,这里原本是音乐教室,自然也有钢琴。
“你不是也没睡?”唐柔反问道。
“我是在思考人生。”
“算我求你……”唐柔似乎是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安静地思考,别再弹了?”
“有那么难听?”叶修很无辜地问。
“超级难听。”唐柔非常诚实地回答道。
唐柔睡在音乐教室隔壁,从半个小时前开始,她就听见了这断断续续的琴声——只用一只手反复地弹着一段旋律,节奏飘忽不定,简直要让人神经衰弱。
“好吧,这个你是内行。”叶修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和你比起来,外行大概不多。”大概是被折磨得够呛,唐柔难得地毒舌了一把,“这首歌怎么得罪你了?”
“哎呦,你听过这歌?”
“听过啊。”唐柔说着,把叶修推开,在琴凳上坐了下来,旋律行云流水般地在她指尖流淌出来。
“就是这首歌吧?”谈了一段之后,她转头问道。
“厉害厉害。”叶修噼里啪啦地鼓掌,“歌词你记得么?这首歌讲什么的?”
“大概是说一个很熟悉、承载了很多回忆的地方要消失了,要鼓起勇气和它告别吧。”唐柔想了想答道,“歌词我也记不清了,就记得整首歌一直在道别……”
“道别啊。”叶修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伸手在琴键上又零碎地敲了几个音。
“你不是说不弹了么!”唐柔立刻惨叫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叶修赶忙道歉,“你回去睡吧,我安静地思考人生。”
唐柔笑了笑,却没走开,反而是坐在原地,把那首歌弹了一遍,又弹了一遍。
“到底出什么事了?”弹到第三遍的时候,在温柔的琴声里,唐柔小声问。
“其实也没什么事……”叶修摸出根烟来点上,“就是有人和我告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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