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辰风被曹煜刻意留守瞿塘,呆了不足一日便等来了恶人谷尸魔。
是日天暗暴雪,鬼魅似的柘衣仿若从天而降,不带一兵一卒、不招尸人或傀儡,单枪匹马出现在激流坞、沐辰风的眼前。
连日来,沐辰风不知自己是如何度过的,整日的悲痛伴随着整夜的噩梦,睁眼闭眼皆是一对对不甘的双眼与一幕幕血红的惨状,还有师弟曾说过的调皮话、几声活泼的响后便消逝在锣鼓喧天的绝望里,最后他握着剑,只余心口微凉的护符,和脑中心上还有万花戏谑的嗓音,还有杀了他的念头。
他这般行尸走肉,又怀着一腔燃而不熄的异常怒火不得宣泄,柘衣公然出现挑衅,几招几式摄魂催命,立刻激起浩气道长久违的竭力剑招。
少年出手虽快却不像从前那样恶毒又卑鄙,潜入瞿塘腹地应也耗了大半体力、行动稍缓,短暂的交手后竟被他一剑击中、连皮带骨削去了枯槁的半截手掌,与此同时一记手刀点在他的脖颈处,未等他再动作,扔下一封书信便迅速遁走。
沐辰风因他忽然消失的鬼步而追之不及,在响彻的警报钟声里垂首,认出那信封上的熟悉字迹,灰蒙的瞳孔霎时收缩,浑身血液似沸腾般地烧起来。
江言邀他前往秦岭某处山谷,还特意绘了笔工清晰的地图、事无巨细地标注在那里,言辞之间冷漠讥讽,一划一勾仿若利刃扎心,让他沸腾的血液再凝、周身冷彻凉透。
瞿塘峡的浩气在钟声里团团围住激流坞,只见白衣道长冷笑一声、击碎信笺便舍了瞿塘腾空而去。
江言约定的地方虽处秦岭腹地,却临近青岩、远眺华山,沐辰风到达的时候已暴雪骤晴、万里无云,靴子踩上松软的雪地,耳畔又回想起江言的那句“天清日晏”。
天清日晏,然他们终是要相见、了断恩怨。
沐辰风心怀冰凉的恨意,沿着偶有青松翠柏的山谷前行,衣袍坠地,连同剑身一起在深雪里拖出一道长痕,见忽有堆雪落地,忙划下气场,驻足仰首间已有红袍的恶人侠客拦住去路。一人宣着佛号却显杀意,一人执剑冰剑囚龙——正是剑宗同门,更有几人远远候在外围以待包抄,而江言并未出现。
他本没有期待江言会与他单打独斗,只是未料他竟不现身,沐辰风面色未改,利剑点地,冷冷出声:“让开。”
包围而来的恶人互看一眼,显然没有退的意思,紧握手中兵器大转经脉,接近到出招距离便接连袭来,恶人剑宗弟子更是先行一步引爆了他的防身气场。
“让开。”沐辰风又警告一次,这回并指擦过剑身,红光一闪气脉皆行,刹那运作九转真气将其推开,等对方愣神之际已接连拍出两仪精气。
气海充盈且运作紫霞之气的招式威力无比,对方抵御致命攻击的心法护盾被刹那击碎于无形、不得不退守保命。沐辰风杀招见血便收、毫不恋战,纵身掠过适时挥来、意图封他经脉的少林拳,再使门派轻身高远的轻功自那些包围过来的恶人头顶高高地越过去。
“沐辰风!站住!”
他锦纹靴尚未着地,只听凭空一声爆喝,想也未想便推出一股剑气,接着萧凡那反出日光暖晕的玄铁盾便矗立在前。
剑招既出便无收回,萧凡立盾在前,生生将他的剑气反了个彻底。
沐辰风肩头一痛便如血注,只是在萧凡狠戾的注视下并未停下步子,手里剑花一挽,带着惯有的冷冽再次出剑。
招式不顾反噬、出手之快让人防不慎防,萧凡举盾不及生生挨了一剑,不得不后撤数步,狠狠的道:“沐辰风,为何只有你一人来?!”
沐辰风不答,剑招起落始终没有看人、甚至未曾眨一下眼,高傲冷漠像极了传言中那所向披靡的浩气顶级剑客。
“恶人为恶,你浩气也皆是弑杀成性之人。不说也罢,我既如某人之愿夺魔尊之名,便先杀你,再去杀那姓韩的!”萧凡咬牙,响指一起招来部众,又有架起的□□箭塔隐在山间点燃。
沐辰风依然静默,只翻腕调转剑尖,袖缘一过、擦亮剑身再战。
萧凡高举的陌刀连同包抄的命令落到半空,诡异的笛声便尖锐地扬起,紧接着有傀儡的哀嚎此起彼伏地响彻山谷,方才晴好的天气忽然浓雾弥漫、看不清对面之人。
苍云身形一顿,登时高喊出声:“柘衣!你什么意思?!”
“嘻嘻,放他来啊。”少年未现身,却轻松的口吻回答。
柘衣明明很远,声音却近在耳畔那样直接灌入,笛声再高,萧凡便头疼欲裂、神识刹那动摇,山谷里的部众接二连三地捂耳跪倒。
沐辰风昂首立于包围圈中,淡漠且混沌的眼眸稍看了几番遍朝一处停住,接着再使轻功纵云脱开恶人而去。
萧凡眼睁睁看着沐辰风的身影没入迷雾不见,愤然朝山崖道:“柘衣!为何放他走?!”
“你为什么要杀他?”少年又用近近远远的缥缈声音问他。
“杨伊然身为副使,明知不可为却倒行‘妙音’琴谱助我。浩气却趁他为其反噬、早有内伤之际,偏以同门之力痛下杀手,这便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萧凡褪下头盔露出那双阴鸷的双眸,目光锐利得要将迷雾刺穿。
“哦,因为那个长歌啊……你也是个疯子啊……”柘衣抚掌拍了一下,忽然鬼魅地笑起来,“可惜你杀不了沐辰风,除了江言,谁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