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给你治了伤,没干别的。”江语寒朝他眨眼,“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来的?你是不是还当我是恶人?”
人为刀俎,何况江语寒身上药囊的香味嗅着令人莫名心安,额上给暖暖得贴着怎么都舒服了些,沐辰风闭上眼,暂时放弃了挣扎。
“要不是曹煜给的浩气衣裳尺寸不合,我也不会暂时穿恶人的红衫出远门。倒让我骗过他们、混进来了。”江语寒轻快地说着,语气一点没有沮丧,“回头我还能混出去采药,有没有先见之明?”
沐辰风睁眼,仿佛能在黑暗中看到他笑出的光,继而在黑暗中无声叹息,偏偏连摇头否定都做不到。
“是不是还想问,我为什么来?还是你不想看到我?”万花又问,自知得不到他的回答,便在昏暗中轻笑了一声,探手入怀,摸了个油纸包出来:“我怎么不能来啦?不是说好今天空的么?我给你带核桃酥了,你要不要?”
听见“核桃酥”三个字,沐辰风双眼一睁,于黑暗中对上万花闪烁的瞳孔。
江语寒与他结缘得突然,曾说自己不过随缘找个伴、共度时光,忘却旧人的说辞,明明应是混入浩气盟、接近主力的借口。如果他伪装诓骗,根本不会知晓只有他们二人知道的核桃酥;如果他的确忘了,也不该记得这种小事才对……
沐辰风略一沉吟,猛然发现他说的是今日有约,便艰难的吐字:“……上、上月……”
“什么上月、下月?辰风你不是说今天空,我和小宋打算让你一道去……”万花愣住,顿了很久才幽幽地开口,“……原是我记错了?我怎么又记错?”
江语寒说从来是一副嬉笑着没所谓的模样,此番问题却说得得无比沮丧,尾音颤抖,像是做错了什么大事一般自责。
沐辰风心中不解,又因伤势沉沉,一时疑惑难猜。
万花上月邀他十五相助宋修然下村落驱鬼,然而十五那日两人都没出现。沐辰风便只当失约、没再作他想。不料,这十五的月圆之夜,他或许会死在这里的凶险时间,弄错了时间的江语寒却出现了,还捧着他早该忘记的点心……
“……桃酥……记得?”沐辰风吐出几个字,觉得喉咙里已全是血味,心肺都跟着疼。
“记得什么?我记得你喜欢吃呀?”万花在昏暗中茫然,又皱眉沉默许久,在他几乎要痛昏过去的时候叹息一声,轻声却清楚地道,“我儿时……被师父、师兄从有疫病的村子里救出来、捡回去,他们说我烧得太久、坏了头脑,会记不住事。有时候,我就忘记一些,有时候,我又能记得一些……辰风,我好像是没有说过?”
沐辰风兀自惊心,好不容易稍作调息的心神又开始离乱。
江语寒本人丢三落四也没正经,说过且忘不过是常态。他曾辩解自己记性差、将儿时忘了个精光。莫说他对江语寒自然有戒心,浩气上下又有哪一个真的信过江语寒?
可听他这么遗憾一说,念及过往种种,又仿佛说得通、真有其事那样。
“难怪我让小宋和我一起来,他拿我说笑,原是我又记错,难怪他们都不带我来。”江语寒朝他再道。
沐辰风心中一片茫然,江语寒此时此刻说缘由,意味着他真的是为了他而来——无论真假,都是笃定的事实。眼下山洞外、山脚下,都是恶人谷的兵,江语寒救他、而不是拿他的人头去邀功,一旦被发现,就算身穿红衣也是会活不成。
“就算记错……我倒是记得师父说的一句话,活在当下。想我这般,不活在当下,便是过了时日也不算数。”江语寒见他不动,便自嘲一番,又叹了口气,轻松道,“幸亏我来了,不然你怎么办?辰风,你我结缘,倒是有缘。”
结缘,如何结到险地里来了?是命数还是其他,或者是借口,都还是到这个危险的地步了。
沐辰风听着怅然,才消一些的伤痛反复,将他灼得牙关咬紧、无法再想,喉头疼且麻木、堵作一团。
“都怪我,这毒拔不干净,你是要受罪。”江语寒俯下身,仔细地辨别他的表情,见他神色恹恹,忽然惊起道,“哎呀,你又渴了?”
沐辰风尚未来得及细细琢磨他嘴里的“又”字,却见他抄起水壶喝几口、下一瞬再低头,托起他的脖颈便吻了上来。
柔软的唇瓣相触,沐辰风浑身震颤,连呼吸都忘了。
他自幼清修又洁身自好、拒人千里,莫说不曾被如此对待,就连袖摆衣缘都不曾为人染指,此时此景,犹如在冰雪上强刻一个记号,于他简直是五雷轰顶,而对方还是可疑的江语寒——从来自说自话的江语寒。
沐辰风一时反抗不得,觉出清冽的水混着万花身上的香气一起渡过来,灼烧的喉头近乎本能地吞咽以解火燎,吞了几口他便颤着,圆睁着双目,近乎执着地去寻自己的剑——它被拭净之后搁在身边,他只需伸手便可够到,便可除去眼前身后的祸患。
万花长长的睫毛扫过脸颊,沐辰风回眸看他,看他闭着眼毫无警觉、心无杂念的样子,念及自已已是这般境地,便霎时卸了气力。
他是来救他的,无论是何目的、有何托词,都是来救他的。
气力本就微弱,以至于沐辰风自始至终都没有动,江语寒轻车熟路哺给他几口水便离了,又给他擦了擦嘴角、抹一把脸面,掖平了盖着的衣物,嘱咐道:“核桃酥等你能起了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