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已墨与季琢随着朱潇进了朱府,其中亭台楼阁不可胜数,也不知转过多少回廊,三人总算是到了朱父房门前。
朱潇小心翼翼地扣了两下门,恭敬地道:“母亲,我请了两位仙人来,可否让仙人入内瞧上一瞧?”
话音堪堪落地,门便被推了开来,朱家主母朱陈氏从里头冲出来,将沈、季俩人打量了一番,福了福身,恳求道:“还请两位仙人救救我家老爷性命。”
这房间里头一片金碧辉煌,数张花几上摆着名贵的古董,一座博古架上满是古籍,而地上铺着的地毯则织满了大朵大朵的牡丹,各色牡丹争奇斗艳,真真是国色倾城。牡丹的花蕊全数由金丝织成,因室内烛火过亮,那花蕊瞧上去极为扎眼,拢着花瓣的叶片虽不及花蕊引人注目,细看却分明在织线里头缠了些细碎的翡翠。
富贵的牡丹一路缓缓地开着,沈已墨与季琢便踩着这层层叠叠的牡丹到了朱父床前。
朱父面上无半点血色,面皮耷拉得厉害,其下几乎无肌肉支撑,仿佛是一个头颅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皮囊,若是将这层皮囊揭下来,便会露出白森森的颅骨来。
沈已墨探了下朱父的呼吸,又诊了脉,方问道:“他昏迷几日了?”
朱陈氏思索片刻,答道:“到今日约莫有十日了。”
沈已墨再问:“他统共病了几日?”
朱陈氏算了下日子,道:“三月又十三日。”
沈已墨颔首,又听得立在一旁的朱潇急声道:“我爹爹如何了?可能医治?”
“莫要着急。”沈已墨扫了朱潇一眼,又问朱陈氏,“大夫是如何说的?”
朱陈氏恨恨地道:“请了足足十七个大夫,其中九人只诊了脉,便断言不可医治,老爷定然会在三月内丧命,余下八人皆医治了十日有余,可恨的是老爷竟无丁点好转,想来这八人十之八/九是为了骗取诊金才糊弄于我,这八人中甚至还有一人乃是宫中的御医,我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请到的他,未料想······”
说到伤心处,朱陈氏目中含泪,哽咽着道:“一个一个尽数是庸医,老爷喝了数不清的汤药,浑身上下无一处未扎过针,受了这许多苦,竟······竟是一日不如一日,十日前更是昏迷过去了。”
朱潇闻言亦是双目发红,他见朱陈氏哭得伤心,便从怀中取出一张帕子递给朱陈氏。
朱陈氏正抹着眼角,见有人递帕子来,伸手就要去接,但帕子还未入手,她反是先从朦胧的泪眼中瞧清了朱潇,遂冷哼一声,重重地拍去朱潇的手道:“你这野种,你讨好我作甚么?莫要以为你能从我这得了好处!”
朱潇被拍得手背通红,讪讪地将手背在身后,捏紧了帕子,辩驳道:“母亲,我······”
“你勿要出声,徒惹人厌。”朱陈氏说罢,朝着沈、季俩人急切地道:“请问两位仙人可有医治我家老爷的法子?”
“法子自是有的。”沈已墨勾唇笑道,“不过请夫人先回避一二,我要将朱老爷细细检查一番。”
朱陈氏犹疑半晌,还是道:“有劳俩位仙人了。”
她冲着朱潇使了个眼色,偏生朱潇并未意识到,她气得咬牙切齿地道:“朱潇你赖在这儿作甚么?随我一道出去。”
朱潇抬脚,方要随朱陈氏出去,却听得沈已墨笑吟吟地道:“朱夫人我是让你出去,朱公子留在此处即可。”
朱陈氏是聪明人,一听便知这沈已墨是要为朱潇出头才这般说的,登时心下不悦,但她虽不信沈已墨与季琢真是仙人下凡,到底还是存了一线希望,盼着俩人真能妙手回春,便勉强笑道:“既是如此,阿潇,好好顾着你爹。”
她言下之意,便是暗暗提醒朱潇,若是沈、季俩人无法医治朱父,则全数是朱潇的过错。
朱潇无奈地瞧了眼朱陈氏以及两个丫鬟的背影,又朝沈已墨道:“你可有法子能救我爹?”
未待沈已墨回答,季琢淡然地道:“你方才要我们来你家中降妖,降的是甚么妖?你可是断定你父亲的病与妖有干系?”
朱潇平庸的面上浮出一点惧意,略微颤声道:“我虽未见过,但我听闻西院处偶尔夜半能闻得琴声,那西院荒了已有数年,如何会有琴声传出?且自有人听闻琴声之后,我家中便开始有人得病,未免太过凑巧了些罢。”
季琢问道:“因此你怀疑弹琴之人乃是一个妖物?”
朱潇颔首道:“并非只我一人,府中亦有其他人是这般想的。”
沈已墨一把扯开覆在朱父身上的棉被道:“朱潇,你先将你父亲衣衫剥个干净,我要瞧瞧他身上可有异状。至于西院是否有妖物,待会儿再去看看便是。”
朱潇依言将朱父剥了干净,沈已墨细细查了,除了瘦得不成人形以外,并无旁的异状。
沈已墨瞥了季琢一眼,季琢摇首表示自己也未瞧出异状来。
朱潇见俩人皆不言不语,瞪着眼道:“莫不是我爹爹救不得了?阿筎失了踪,我至今不知她的去向,紧接着连爹爹都要离我而去了么?”
柳筎已然投胎去了,哪里是失了踪。
那日,柳筎的魂魄从朱潇身上出来之后,朱潇一时寻不回神志,事后,也无人同他说过柳筎之事,因而朱潇一直以为柳筎不过是失了踪。
沈已墨听朱潇提起柳筎,心道:若是让朱潇知晓柳筎曾不顾他的意识,强行侵占了他的身子会如何?
但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