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大儿子在心中念了一遍的苍景帝此时若有所感,仰着脖子忍耐了半天,终于没能忍住,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喷嚏,然后摸了摸发扬的鼻头,啧了啧薄唇。
皇帝有点小兴奋,他正在看关于大儿子的情报,就打了一个喷嚏,是不是两人心电感应、心有灵犀、心意相合,他的大儿子也恰好在惦念着他呢?
皇帝十分高兴地出了一会儿神,捏着情报半天没翻过一页去,沉默的时间太长了,搞得大殿里陪站着的两位属下都有点忍受不住了。
刘权看了一眼李泉,用眼神不住示意让他开口提醒一下满脸闪烁着幸福光彩的皇帝,别再发呆了,赶紧把事情办了吧。
这可是你的职责所在,管我什么事情呢?李泉若无其事把眼神撇开,肥胖的身体往上一挺,十分专注地对着皇帝发傻的笑容投以慈祥和蔼的目光。
刘权为难个半死,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道:“皇上,您对奴才收集来的情报有何看法?若是有不妥当的地方,奴才回去立刻完善。”
他说前面半句是为了邀赏邀功,后面半句是为了向皇帝表明自己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敬业精神,没想到皇帝被残忍地戳破了幻想的粉红泡泡,脸色一变,不悦道:“朕上次交代你的任务做完了吗?”
刘权十分为难,犹豫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道:“皇上,奴才正在努力,还望您宽限一些时间……”
刘权为难啊,景帝在苍天素刚离开京城的时候给他下了命令,务必要赶在雍亲王府的主人回来前把神志不清的苍天瑞结果掉。
刘权迟迟拖着没有下手。他很肯定今天苍天瑞死了,明天死掉的就得是他,皇帝为了维护他在大皇子心中所剩不多的形象,铁定要清理掉知情人。
人之常情,刘权怕死,虽然他肯为景帝牺牲掉,可是就因为皇帝跟自己儿子玩吃醋的无聊戏码就逼着他陪葬,刘权觉得自己命不值钱,可也不能这么贱这么不值钱啊?
他几次给苍天瑞下毒药,捏着纸包的手都是抖的,数度给自己鼓劲儿,最终也没能下了手。
皇帝一听,更不高兴了,屁大点的事情都干不好,朕养着你干什么用?三两句话把人给骂走了。
刘权走时那伤心欲绝、恻然万分的脸色,哪怕是一向跟他关系不冷不热的李泉都觉得心里不落忍,颇有兔死狐悲之感。
李泉见刘权走时十分知趣地关了庞龙殿殿门,方才对着气得直喘粗气的苍景帝一鞠躬,恭敬道:“皇上,依奴才看,五年之内,不宜再让雍亲王千岁殿下出京。”
苍景帝心中有数,屈指弹了弹薄薄几页纸,笑道:“可不是,他原本根基就在军中,整个西北谁没听过‘战神’的威名,如今又笼络了正南方灾区的人心,再这样发展下去,朕的江山就要易主了。”
话虽然这样说,皇帝仍然心情不错,如果苍天素真是个草包,那他的眼光也太差劲了,如今大儿子的一切行动都充分把蛊惑民心这项天赋发挥到了极致,正说明他慧眼识英雄,比天下人早一步发现了大儿子的闪光点。
————————————————————————————————————————
苍天素外出离府将近半载,他回京的时候,正好西北军捷报送到净京城,李仁锵率领三十万大军一举攻破了戚国最邻近国都胜阳城的小镇,将要在短暂的整顿后,正式向胜阳城开进。
苍天素听了赵六的汇报愣了半天,方才继续刚才的动作,把身上裹着的厚厚的裘皮袄脱了下来,往旁边的椅子上一丢,笑道:“看来阿羽失踪把李仁锵给逼急了。”
赵六明白他的意思,摇晃着两条长腿道:“你要不要给李将军去一封信?他再不找个人分军功,你的皇帝老子就要给他算总账了。”
直接攻破敌国国都,这是一项天大的荣耀,一个有最起码政治眼光的皇帝都不会允许自己的某一名手下——还是手掌三十万精兵铁骑的封边大将——在民间拥有这样崇高无匹的声望。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以李仁锵的聪慧程度,本来不应该犯这样浅显的错误才对,他明知道在前方等待自己的不会是胜仗后的荣耀,而是终其一生的牢狱之灾,却仍然这样义无反顾,自然是为了增加自身的筹码,用来跟扣押段家独苗不放手的皇帝谈判打交道的。
赵六眨了眨眼睛,促狭地笑了一下:“我听说二十多年前是段大将军一举把李将军带出来的,他们的关系有点像段大傻子没失踪的时候,他跟张坤的关系——你说,李将军为了段大傻子这样拼命,他跟段大将军之间,是不是有点什么事情啊?”
苍天素眼皮也没抬,轻轻哼了一声:“瞎说什么呢你,让李仁锵听见了,准保剥了你的皮。”
“那你说他这是为了什么啊?”赵六并不服气。
苍天素低头想了想,方才道:“我只听说他们一块趴过雪地,冰天雪地里冻了三天,段大将军把唯一剩下的半块窝头给了李仁锵,自己啃了一肚子的雪。”
赵六露出点钦佩的神色,在他的心目中,段羽根本就不够看,段德才是真正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仅是他,赵六这一辈成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