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改变我们之间气氛的还是那场大雪,雪中发生过什么我已不记得,只有模糊的印象留存,爷爷却说那一切都不存在,然后他对我的态度也发生了很大变化,虽然表面上,爷爷依旧待我不薄,但我能感觉到在他的内心里对我的看法已经不同,这自然会让他的态度有意无意中露出端倪。
总而言之,很多细微的表现让我越发不敢去追问,不敢多想那场大雪到底是不是真正存在,以及那时究竟发生过什么。我只能告诉自己,一定是我的顽劣让爷爷操碎了心,以至他早生华发,而我竟然连自己做过什么都忘记了。
唉,我真是不孝。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麻木地抄写着经文,落满瘦金体的淡黄纸张在我脚边越堆越多,它们是我这个月的成果之一。这时,我感觉嗓子里有点儿痒,一种腥甜的味道似乎在那里跳跃,转瞬间又不见了,我停下笔,清清嗓子,突然感觉房间里似乎少了什么,有什么我很熟悉,也很需要的东西消失了。
是什么?
我四下张望,目光盯着窗棱上的投影,呆呆回忆。
是什么呢?
对了……是香,我今天忘记焚香了!
陪伴我长大的香味已淡得嗅不到,我今天满脑子都想着客人,想着爷爷,心神不宁,做事颠三倒四的,居然连焚香都忘记了。我赶紧往匣子里拿出香来,嗓子里似乎更不舒服了,连我的手都跟着有点发抖,我赶紧把香点上,深吸一口,四肢百骸有种被打通被润泽的感觉,舒服多了。
我跪在地板上,长出了口气。
12|
中午,客人没有回来,我往西山方向瞟了好几次,也没见到那个身影稳健的步伐。吃饭时,我忍不住向爷爷打探他的情况,爷爷不动声色,说他下午会回来。
“哦……客人要在我们家呆多久?”我小声问,心里满是忐忑,盼他能在这里住久一些,能让我多看两眼也是好的。其他的事情,我已不敢奢望了。
“不知道。”爷爷放下碗筷,转身朝他的房间走去,我在桌边呆坐,直到饭菜都变凉,才悻悻地起身收拾。
饭后我感到有些累,不知是否早晨忘记焚香的缘故,身上有种莫名的不适,似乎燥热,又似乎在发冷。我怀疑自己感冒了,会是昨晚在门廊上呆了半天导致的吗?
嗓子里有点痒,像有好几只小手正在轻轻括挠,却又不是要咳嗽的感觉,隐隐约约的腥甜味在那里升腾,一直冲到胃里。我清清嗓子,灌下一大杯水,那股味道被冲淡了一点,像鱼一样潜到更深的地方去了。
天色阴沉沉的,只比早晨亮起来有限的一点,太阳被云层遮蔽,青白色日光显得外惨淡。
明明刚过午,天却开始凉下来,我感觉脑子混沌,现下也没什么必须做的事,于是决定睡会儿午觉。
我爬上床,很快昏沉沉地陷入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