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众人多有察觉,可在刘协真正下诏、到吕布正式接下、将此讯广而告之时,还是叫最先得到消息的整个许城彻底沸腾了。
百官根本不敢想那道天雷实是有仙人之名的燕清操纵的结果,只在刘协被劈得奄奄一息、吕布毫不犹豫地代他草草完成了祭天大典、且显而易见地得上天所喜、又不计前嫌地救了刘协性命后,就知道想要匡扶汉室的话,是真正半分希望都没了。
跟忧心自己前程、不知吕布会否将他们这些一贯和他相看两厌的人来回大清洗的官员相比,黎民百姓的想法就要单纯多了,是真心实意地替吕布将要上位感到欢欣鼓舞,喜极雀跃。
见整个豫州自发地陷入了通宵达旦的狂欢之中,且这股喜庆之气还在不断往外扩散,很快影响到了离得最近、也是吕布的统治最为稳固的扬、兖两州,渐渐地就真有了普天同庆的气势后,燕清就**脆地放弃了多此一举地引导舆论走向,而是任由它们往好的方向继续发酵了。
有汉室自己作死、失势多年在前,又有燕清等臣子辛苦打下的坚实基础在后,还有吕布的万分争气,不但开言纳谏,四处征伐未尝一败的保障在间,叫百姓安居乐业,尝到不受战乱侵扰的好处,自发地感念他恩德,接受起来才如此之快。
乱世之中,能者为王,倒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对于自己已成为众望所归这点,吕布虽听燕清说过,却并无实感。直到他一次从兵营回来,却被热情掩道的城中百姓截住,团团包围,被耽误了近两个时辰,才艰难回到宅邸后,心有余悸之余,就是彻头彻尾的不可思议了。
他思来想去,都只将这归功于燕清,燕清却笑说:“德布四方,民心归顺,分明是主公奋斗多年应得的,清可不敢妄居了这功去。”
吕布的语气斩钉截铁:“当日在长安府中,若布未遇重光,不得你运筹帷幄、尽心辅佐,何来布之今日?”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自己的长处上,吕布从不谦虚,也向来坚信自己在行兵打仗颇有心得,而在单打独斗上,则是无人能挡的威武。
可对于自己的短板所在,他这么多年来,也看得再清楚不过了。又岂会不知重光为此殚精竭虑,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
燕清摇了摇头,哪怕只是两人私下里说的悄悄话,也不肯受此大誉:“最初清确有取巧,后文有文和、奉孝、元直等人出谋划策,武有子龙、文远、公明、伯符公瑾他们浴血奋战,岂能全归功于清一人?”
吕布却在此事上尤其固执己见,寸步不让,燕清多解释几句,他还恼起来了。
只气自己口舌笨拙,说不过燕清,便捂着耳朵,耍赖般躺到榻上一动不动。
燕清被他这简单粗暴的抗议给惹得哭笑不得。
不过这会儿也不早了,他们也已洗浴完,换好了寝衣,燕清好脾气地笑了一笑,将灯灭了后,也静静地伤了榻。
要搭筑好受禅台,并不用多久就能完工,再加上一些必要仪式的筹备,最晚不出七日,吕布就将正式登基。
这也意味着,吕布将搬入皇宫去住了。
天下至高的权利与名誉,也意味着莫大的责任和约束,吕布纵是野路子出身,也不可能违背太多。
最直观的影响,是他们再想同床共寝的话,就不可能是吕布出格地溜出宫来,而是得召燕清进去了。
而这次数,也当适当控制,多了就不再是主臣推心置腹的佳话,而是暧昧不清的奸佞恶闻。
而吕布本人,显然压根儿都没想到这点,只潜意识地认为,自己能在燕清府上赖个天荒地老。
燕清对此心知肚明,却刻意不做提醒,省得吕布这有时任性起来,就一昧蛮不讲理的家伙**出点荒唐事来。
只在忙碌之余,想到这般亲密无间的日子正式开始倒数,他再淡定自持,也难免有些触动。
再有是,在有了诸葛亮这出类拔萃、表现也堪称无可挑剔的义子后,群臣对吕布娶妻纳妾上,就渐渐偃旗息鼓,催得不那么紧了。
在东汉末年,义子可不只是挂个名头,而是切切实实有继承权的。
可在吕布登基为帝后,后宫还保持空无一人状态的话,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哪怕吕布坚持,也不知得承受多大的压力,又能坚持多久。
思及此处,燕清轻轻地叹了口气。
吕布还在装死不动,他也不管,只躺在了床上,默默想着心事,一时间没有半分睡意。
待他回过神来,看向自始至终都老实得不像话的吕布时,才愕然发现,处于最安心的环境当中的吕布不知何时已累得假戏真做,呼吸绵长平缓,真睡着了。
“晚安,大傻子。”
燕清忍俊不禁,给他盖好被子,又忍不住俯身在那冰冰的颊上落下一吻,指腹轻轻抚平那不知为何紧皱的眉头,方躺了回去,阖眼入眠。
吕布这一觉,却睡得毫不安稳,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谓是噩梦连连,直叫他满头大汗,呓语不断。
他先是梦到自己回到了董卓伏诛那年的长安城。
依然是他亲手杀了董卓,可大概是因为贪恋一时权势,选择了留在朝中,与王允一文一武,共同把持朝权。
到了这步,吕布尚未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只隐约觉得非常不妥。
董卓的确该死,他杀得也不坏。可王允那老儿分明只将自己当做以可用利驱使的卑下剑客,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