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鳞给承昀的信中,只写了一句诗:
送君别去花如雪,赠我相思梦亦芳。
第二十二章
仿佛找的是同一处地方,几里外便是宏伟的皇陵,而门口仍旧有一条溪流,唯一不同的仅是那木屋是新建起的,而前方亦没有一片桃林。
承昀让工匠建,那间阁楼营建好後,他便将自己关在里边。承昀大多时间里,偶尔会於清晨,独自路过木桥,走向前方的一片绿油油的田地。这里零稀住了几户人家,以种植韭菜为生。韭菜花开时,白色娇弱的花瓣,豔丽黄色的花蕾,迎风招展,甚是好看。
承昀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未遇到那位翰林庶吉士的生活。他时里一呆就是一整天,有时候庆祈送饭进去,见他於书桌上写了一堆图纸,似乎在演算著什麽。而有时,承昀会弹奏一整日的琴曲,独自唱著琴歌,他以往是从不唱琴歌的。每每他於夜晚低声吟唱琴歌时,庆祈都不敢,那时的承昀总是显得那麽的孤寂、忧伤。
他们住得偏远,消息是闭塞的,但太子曾派过人过来两次,使者都携带著书信。太子於书信里边谈及了郑王、谈及了朝中的大事,甚至谈及了他个人的琐事,谈及了他子嗣的诞生。没有,也不可能有那位重病时被派出去巡察江南巡按的消息。
承昀写回的信件里也不曾询问,只字未提。
那日兆鳞退回给承昀的辛夷玉佩,成为了承昀的贴身之物,他终日佩带著它。那日兆鳞为承昀送行时所写的那句诗,承昀压在了枕头下。
夜里,於睡梦中承昀时常会梦到兆鳞,梦见他牵著一匹马,出现在了他家门口。梦里,这些场景是如此的真实,以至有次承昀险些去开了院门,如果不是庭院里漆黑一片,四周空荡、寂寥的话。
兆鳞并不可能前来这里,承昀心里明白的,他甚至没告诉兆鳞他要去哪里,即使告诉了兆鳞是凤阳,兆鳞亦不可能寻到这样偏僻的地方。
有时候,承昀会将兆鳞忘去,他不去想他,没日没夜的演算算题,钻研训诂与医药。每每他累得不想动弹时,心里便也什麽都不想了。
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很平淡,也很快,转眼秋日已经过去,冬季来临了。留叔和庆祈跑了几趟县城,将过冬的衣物与食物都筹备好,由於这里距离县城有些遥远,冬日里路上有了积雪,天气寒冷便不方便出门。
承终日烧著碳火,承昀时常手脚冰冷,即使披著温暖的裘衣。承昀的身体似乎不如以往健康,他看起来也有些憔悴。冬日里留叔每隔几日便为承昀做些滋补的药膳,但承昀吃的少,有不见什麽效果。
除夕夜,承昀让留叔与庆祈和他一起吃饭,说是一个人过年太孤寂了,留叔第一次同意了这越矩的事情。三人在一起,吃著丰盛的晚饭,喝著农家的米酒,承昀也难得有了微笑。这是他抵达凤阳後,第一次露出了笑脸。
後来承昀喝醉了,由庆祈搀扶回寝室。承昀他已经醉迷糊了,躺在床上说著胡话。因为饮酒,他的脸第一次不让人觉得苍白。
庆祈帮承昀拉了被子,正要关门离去时,却听到承昀的声音带著哽咽,他唤的是那位庶吉士的名字。
庆祈愣了下,停下了脚步。他想起了他曾有次进入承打扫,发现轴筒里有好几张画像,画的都是那位庶吉士,每一张都栩栩如生。
离开京城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候便知道这一走就是永别,可却终究遗忘不了。这一年过了,还有明年,明年过了还有明年,这相思会有个尽头吗?
庆祈也不知道那人是否还有可能再出现,但即使出现了,却不能见上一面,又有何意义,只是让这份相思之情越发的苦楚。
初春,草木复苏,气候回暖。
承昀终於离,他时常会到田间里走动,也开始骑马在田野里驰骋。那匹马是一匹白色的骏马,当时千里迢迢从京城迁往凤阳时一同带来的,带来後几乎都是关在马厩里,养了一身膘。
见承昀不再将自己关,庆祈便也放心了,承昀似乎不再那般忧郁与痛苦了。
或许他决定忘了那人吧?庆祈偶尔会如此想。但庆祈也知道这不可能,因为承昀虽然不再画那人的画像,却不时见他独自一人在回忆著什麽,脸上带著微笑。
这并不是坏事,至少他的心平静了下来,不再做挣扎,或许他拥有了那些回忆就已满足了。
悠闲的日子开始感到漫长,但春天还是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太子也不再派人过来,也不知道京城那边怎样了?
夏日的一个午後,庆祈和留叔进县城,看到城门聚集了人群,官府发了告示,皇帝驾崩了。这消息传到这麽偏僻的地方,那该是两三月前的事情的了。
留叔和庆祈也顾不得买东西了,急忙赶回家。未进家门,便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太子,或说新皇帝的使臣前来了,并带来了一份诏书。
兆鳞从京城巡按江南,抵达扬州府时,已是数月之後,他伤也好得差不多,虽然他一路颠簸吃了不少苦,人也消瘦得可怕。
抵达扬州,同宗的人也好,知府也好,都出城门迎接。兆鳞这是风风光光的衣锦还乡,迎接他的锣鼓、鞭炮声从城外一路响彻至袁家府邸。可惜兆鳞一下轿,不说他家人,连知府都吃了一惊,这人哪还是当初那位英气倜傥,自幼有才子之称的袁解元啊,瘦得都快认不出来了。
兆鳞下轿,见站在门口迎接他的父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