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个骂个遍,损阴德的缺德事儿,也只有你们这些豺狼干得出。从未掩的门往里看去,那个小倌蜷躺在地上,身上青青紫紫全是凌辱后的痕迹,触目惊心,阿七很快收回了眼。
这长春院又多了一个可怜人。
那个不从的小倌叫陈秋宝,年约十八,自打得了教训后,人乖了很多,不哭不闹,每天更是极尽描眉扑粉之态,梅姨看在眼里,心里乐开了花,仿佛已经能窥见这小白脸身上源源不断的金钱了。梅姨更是挑了个手脚机灵的丫鬟去服侍他,生怕怠慢了这棵未来的摇钱树。
挑去的丫鬟叫杏林,之前一直在厨房里帮衬着,负责洗菜刷碗,闲暇时间就帮着秋官一同打扫后院,倆小丫头年纪相仿,感情很好。其实说杏林机灵,那也不过是她每次看见鸨母都会叫声“妈妈”,而不似其他差不多年纪的小丫头怯生生的不爱说话。
“秋官,我以后不陪你扫这大院子了。”
“为什么,你是要去哪儿吗?”
“你还真猜对了,妈妈让我去伺候新来的秋蝶公子,以后我就不用在这后院里呆着呢。”
“那有什么好。”
杏林顽皮似地冲秋官挤挤眉眼,嘴里大声嚷嚷着,“哪里都好……”
秋意萧瑟,落叶枯黄纷飞,秋官拿着笤扫,用力地划过地面上稀稀落落的树叶。
阿七刚劈完柴,满头大汗地,连坐下来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就被催着赶紧把柴火儿送到厨房这边来。
忙完了这些,阿七得空坐在台阶上,拿着汗巾仔细地擦着汗,这凉凉秋天,忙到额角都是汗,可想而知,这天的活儿有多累人了。前面扫地的小丫头今天似乎闷闷不乐,见他来了也没打招呼,一个人拖着大笤扫在扫地。
“今儿是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
秋官抬眼只瞄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干手里的活儿,依然未发一言。阿七也不急,就这么坐在那儿,身上的汗干透了,这会儿凉风入背,浑身漆皮疙瘩都起来了,打了个寒战。面前的小丫头还是一句话未说,阿七起身正欲走,谁知秋官却突然横出笤扫,挡住了阿七的去路。
阿七好笑地看着她,“怎的,突然又想说了?”
笤扫一扔,小嘴一嘟,脸上满是不高兴,“杏林以后不在厨房里了。”
“不在厨房,那她去哪儿?”
“妈妈让她去侍候秋蝶公子,阿七,这人是谁啊?”
秋蝶,陈秋宝……阿七心里默默念叨一声,直接把这两个名字联系在一起,大概就是同一人吧。
紧接着又听着秋官说,“伺候那些人有什么好。”
阿七愣住了,这个小丫头倒是看得通透,旁人只会觉着这是个天大的美差,首先月钱会翻一倍,再者服侍长春院的公子们,只需做些轻松的活计,这些脏活累活自然是轮不到她们。不过勾心斗角也更多了些。
“我得过去了,大堂里这会儿子客人多。”
“嗯。”
往前走了几步,阿七猛然回首,那丫头傻站了一会儿,复又捡起地上的笤扫刷刷地扫着落叶,背影单薄瘦小,清晨的阳光泛在周身,蒙上了一层光。
今天大堂里不见梅姨的踪影,阿七正纳闷,寻着旁人一问,说是里头来了个厉害人,说完还不忘压低嗓门再加一句——就是那伶公子身后的靠山。
阿七顿神,不知怎的,脑子里就出现了花伶身着一袭红色华服的样子,回眸一笑,倾城之姿,阿七想得紧了,嘴角竟然也浮现出丝丝憨笑。但在心里,阿七一遍遍给自己提醒,那样俊美无双的男子定然要配这世间最优秀的男儿。虽然这心里不好受,但是这都是必然的结局,不配好儿郎,难不成配他阿七。
花伶的厢房,檀木香缭绕,青衣男子随手翻着桌案上的书籍,百无聊赖,心情似乎极好。
“安容,你这日子过得倒也舒坦,可怜了穆家那姑娘,天天嚷嚷着要见你。”
安容笑笑,随口一问,“青楚兄近来如何?”
“他啊,惨不忍睹。最近被穆伯逼着苦练武艺,还要被燕燕那丫头折磨。”说完狡黠地盯着安容,“我说你啊,老大不小的,这事儿成了之后把燕燕给娶了吧。”
“我一直把她当妹妹。”
原来这位青衣男子便是传闻中的金主——赵明朗。若说起他的来头,那可是三天三夜也不尽说得完。
赵明朗平平无奇,没什么可掏出一说的。可他的父母都是曾经叱咤武林的风云人物,现在虽已归隐山林,那在江湖上的地位犹在,别人提起他爹娘的名头,必然都得礼让三分。就连这长春院的老板欧阳笠也必然要卖赵氏夫妻几分薄面,不然这赵明朗何以出入长春院如进家门,还包下了这妓馆头牌。
“明朗兄,托你打听到事儿,如何呢?”
赵明朗本来还一副登徒子的浪荡样儿,这会儿听见安容这么问,连忙正襟道,“这朝堂上,稍有分量的人几乎都是梁怀石的人,不过有一人,跟梁怀石很不对付。”
“谁?”
“太子太傅沈居正,为人刚直不阿,又是皇上自幼的老师,在朝堂上能说上几句话,那梁怀石一直视其为眼中钉。”
安容微微沉吟,眸色暗涌,心中又是一番思量。
“我听人说,那梁如风最近跟你走得颇近。”
“你消息倒是灵通。”
“这世上,有钱能使鬼推磨,再说,平白无故我这头上多了一顶绿帽,我总得搞清楚怎么回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