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间明显的停顿她岂会觉察不出,眸色稍稍顿了顿,随即说道,“是的,都在呢。”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春蕊带上门,拿着托盘离开了,眼睛里全是凶狠的眸光。
安容已经无心看书,心里难耐着一股躁动,他的脚像是不听使唤,一直想走下楼,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好久好久,安容换了件白色的干净衣衫,对着镜子观摩了好久,这才缓缓下楼,面上一扫刚才的六神无主,只剩下疏离淡漠。
隔了一阵距离,梅姨眼尖就瞧见了信步而至的安容,于是摇着百蝶穿花图案的宫扇,一扭一扭地走了过来,“哎哟,花伶啊,这么热的天,大堂里闷得很,怎的下来了?”
安容笑笑,“屋子里也闷得很,下来转转。”眼神若有似无地扫了眼大堂里的人,并没有看见那个人,心里沉了下去,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
“妈妈,我四处转转,您忙着。”点头示意,算是礼貌的告退。
转了一大圈,终于在柴房的院子里找到了那个人,他正坐在树荫下,捧着一角西瓜,眼巴巴地瞅着,就是不吃,舌头舔着嘴唇的四周,明显嘴里发馋,但还是不下口。安容突然就生出了一种想法,他此刻恨不得把全城的西瓜都买下来给那人吃,意识到这点后,安容心里咯噔一下,明显被刚才怪异的思绪吓了一跳。
阿七的注意力全部落在这角西瓜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几尺开外的安容,直到他手里的西瓜被人打翻在地,他才看到穿着白衣的安容,高挺笔直地站立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掉了就掉了吧,阿七实在没有力气,也没胆量跟面前的人理论,他太怕死了。
阿七站起了身,低下头,十分恭顺地叫了声,“伶公子。”
安容没来由地窜出来一股气,他想拎着这人的衣领,厉声质问他:你把以前的阿七藏哪儿去呢!但话到了嘴边,却成了——“我把西瓜,打掉了。”语气很平稳,像是在诉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儿。
但阿七却从这话里听出了刻意的味道,他知道,这人就是故意为之,突然间喉咙里窜起一股灼烧感,卡在嗓子眼里,大概是昨晚受凉了,喉咙阴疼。
安容瞧着阿七神色涣散的样子,不知又神游到了何处,自己打掉了他的西瓜,他连个声都不吱。换作以前,这人早就跳脚起来,即便怕他,也会跟他顶上几嘴,而不是这副不在意的奴才样儿。
恰恰安容最厌恶的,就是阿七这副奴颜婢膝的模样,特别是在他面前。
安容嘴上发了狠,就想羞辱他一番,“吃过西瓜吗?”
阿七木木地摇摇头,“没吃过。”眼睛依然还盯着地上那块瓜。来长春院的这些年,连带这次,梅姨大约就发过三次解暑凉品。前两次,阿七没那运,没排上。这次总算排上了,却落了地。
安容眼睛紧紧攫住阿七,妄图看破他那层伪面,看透到他的骨子内里。结果自己没那眼力功夫,没窥见阿七的内心,却发现那人对那块掉地的西瓜执着得很,眼睛这会儿还盯着看呢。
“没吃过吗?”安容紧承自己的上句,嘴里狠言厉语,“你陪我上床,前前后后我给过你不少钱吧。怎的,没去买一个尝尝。”
阿七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以为安容是要将那些钱要回去,眼睛动了动,然后懦懦地说,“我没动你给的钱。”说完阿七不放心,又加了句,“一分都没动。”
安容瞧着阿七畏畏缩缩的神情,越发碍眼,腿脚往前跨了跨。阿七觉察到那罩地的黑影往自己身上来了,吓得赶忙跪了下去。
“我把钱全还给你。”说完哆哆嗦嗦起身就欲往杂役房取钱。
“谁管你要钱呢!”
阿七心里更凄凉,他不要钱,那他要什么。难道还惦记着自己的命吗?
安容已感觉出这人在怕他,大意猜得出还是因着先前自己跟赵明朗说要杀他之事,心里暗自叹息,不由抬起手,想捏捏他的脸,阿七却立刻偏过头去,模样可怜,神情里全是惧意,那双实在算不得好看的小眼睛正圆睁着躲躲闪闪地提防着自己。
安容收回自己悬于半空的手,冷哼一声,“不知好歹。”
撂下这句话,安容就走了,却在拐角处停了下来,身子背对着墙倚靠着,他悄悄地观察着那人。
那个人神色未变,脸上还是刚才的那副要死不活样,只见他捡起地上掉落的那块西瓜,用手揩去瓜上沾粘的灰尘沙粒,然后放到了嘴边,大口大口咬起来,果然很甜呢。吃着吃着却哭了,等到啃完这块西瓜后,满是泪痕的脸上生硬地冒出一丝苦笑。
人如蝼蚁,卑贱如草,阿七总是这样劝自己。只有这样想,他才觉得日子还能过下去。
安容溃败而逃,他不敢再观察那人了,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上前狠狠抱住他,压下这份念头,赶忙逃离开这块压抑的后院。
第35章 玉佩碎裂
春蕊这心里头一直记恨着阿七,就想找个时机泼他一盆污水,思来想去,这事还是得趁早,不然自家主子对那龟奴的感情陷得愈深,自己在伶公子面前就彻底失了宠了,到那时哪怕一大缸的脏水泼下去,都未必管用。
正巧某日安容被梁大公子接了去,春蕊的心思沉了又沉,想了好久,一个几乎天衣无缝的计划萌生出来。
后院厨房,择菜,洗碗,生火……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大家忙忙碌碌有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