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闪发亮。
昭坐回桌边,兴奋地有点发抖。“我拉得怎么样?我都紧张死了。”
“这些歌曲太简单了,你应该独奏一曲。”我把餐巾递给他。
“那怎么行,人家请我伴奏的,我不能喧宾夺主,那太不礼貌了。”昭擦完汗,情绪平静了一些。“你说,他们会找我们吗?”
“你说他们,是酒吧老板,还是唱歌的?”
“也许他们是一起的,要不她干嘛唱‘何日君再来’?”
“可能吧,那我们就等等。”
然而,那天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坐在角落里,抽着烟,喝着边车鸡尾酒。酒吧里人声喧哗,烟雾弥漫。女郎唱完六支歌,下去休息,酒客们便收回注意力,开始与身边人交谈。
有人向我打招呼,有人跟我碰杯,有人想与我交谈,但是我不想,我的世界空旷、寂寞,在人群里,我更加孤独。
我站起来,走上小舞台,跟乐师商量,能不能让我演奏一曲,乐师有些犹豫,扭头向后台张望。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那唱歌的金发女郎和一个戴眼镜的消瘦的中年男人。
金发女郎点点头,乐师立刻向我堆起笑容,双手奉上小提琴。
“请问您演奏什么,先生?”
“柴可夫斯基的《旋律》。”(注:《旋律》,创作于1878年,是小提琴与钢琴的协奏曲《回忆留恋的地方》里的一首。全曲由《冥想》、《恢谐曲》和《旋律》三部分组成。据称,1877年,柴科夫斯基因婚事的挫折到欧洲旅行,他在瑞士日内瓦湖畔的库勒兰,一面疗养神经衰弱症,一面写他的歌剧《叶甫根尼?奥涅金》。出于对库勒兰美好景色的怀恋,他写下了这三首乐曲作为纪念。)
如歌的乐曲,悠扬平滑地响起。
达豪集中营,在昏迷了二十多天之后,昭终于醒来,我拿来阿玛蒂小提琴。
昭在被子上使劲地擦了擦手,小心地接过琴。昭抚摸着琴,感觉、体会、聆听。目光伴随细长、漂亮的手指在光可照人的琴面上慢慢滑过;把琴举到耳边,轻轻拨动琴弦;在琴弦的震颤与回响中,我们的心张上了翅膀……
我把弓弦捧到他面前。
昭微微摇头。
“为什么?”
“好久了。”
“试试看。”
昭看看我。我点头。他终于接过了弓弦。
柴可夫斯基的《旋律》。从此这首曲子对于我和昭都具有了特殊的意义。
在凯撒庄园最后的日子里,几乎每天晚上,我们都会合奏这支曲子。
“这是我最喜欢的曲子之一。”昭说过。
昭站在钢琴边看着我。 “拉起这首曲子,我就仿佛看到故乡,微风吹动湖边垂柳,吹皱了一湖秋水,宁静、温和、凄美、伤感。”
昭向我走近,握住我的手,举到唇边。 “以后,每次拉起这首曲子,我就会看到基姆湖,和湖边的凯撒庄园……”
我的眼睛湿润,模糊了昭的身影。
我不止拉了《旋律》,还有《d大调卡农》,还有……
掌声、口哨声、叫好声让我回到现实。我欠身,把小提琴还给乐师,然后下台,回到座位上。
当我再次招呼侍应生续杯的时候,他悄悄告诉我,老板想见我。
老板就是刚才站在后台女郎身边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
“您一个人,先生,您的朋友呢?”
一见面,他劈头就问。这简直是给我已经极其脆弱的神经沉重一击,使我几乎当场崩溃。
我咬着牙不吭声。他大概以为我没听明白,于是解释道:“我记得您两周前来过,当时您的朋友,应该是个中国人跟您在一起, 克劳迪娅为他唱了一首中国歌,还请他上台伴奏。你们谈起克里斯汀,他们是朋友吗?”
我依旧瞪着他,默不作声。
老板看上去有些犯难,张开手掌扶着边框把眼镜往上托了托,下定决心。“好吧。克里斯汀告诉我们,他最好的朋友是个中国人,他认识娜塔莉一家,一定愿意帮助我们。我们认为上次跟你在一起的就是克里斯汀的中国朋友。”
“那又怎样?”我依旧茫然,还有点怨恨。如果是昭期待的事情,未免来得太迟了一点。
“他在哪儿?”
“他在哪儿?”我差一点笑出声来。“上次他特意过来,你们不找他,如今他不在了,你却问我他在哪儿?”
老板被我惹急了,压低声音叫道:“可是上一次他没有拉《旋律》!”
“什么?”
“《旋律》!上一次他没有拉《旋律》!克里斯汀说,他的朋友是中国人,一般情况下,没有能力帮助我们,但凡事都有例外。假如他的中国朋友碰巧有能力帮助我们,克里斯汀会让他来酒吧,并且演奏柴可夫斯基的《旋律》。克里斯汀说,那是他的中国朋友最喜欢的曲子之一,在军校的圣诞晚会上,他演奏的第一首曲子就是《旋律》,他每次演奏都会拉它。”
“所以,《旋律》是关键。”我恍然大悟。
“对。您知道帮助犹太人是有生命危险的,所以,假如他没有能力,我们就不应该把他扯进来。我们不知道他来这里是属偶然,还是受克里斯汀之托。”
“于是,你们献给他一首中国歌,并请他上台伴奏,就是想试探,看他会不会演奏《旋律》。”
“是的,我们有点失望。”
“今天我一进来,你们就认出我了。”
“对。上次你们在一起,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