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岚搬出了白泽,春晴终于无话可说,却又想起了另一桩事,凑到沐萦之跟前,“姑娘,十日后白将军要率军进城,陛下要去城门亲迎,是吗?”
“有这回事。”
“姑娘,你到时候去吗?”要是从前春晴也不敢想姑娘会去凑热闹,但自从今年入春,姑娘就爱往府外跑,春晴因此抱了一丝希望。
沐萦之心中觉得好笑,白泽都已经进了城,哪里还会有什么御驾亲迎,不过,看着春晴和夏岚眼巴巴的模样,她决定哄她们开心一下:“去呀,到时候让爹给我安排个好的位置,看得清楚些。”
“太好啦。”春晴和夏岚顿时欢喜起来,又开始猜测起白泽的长相来,一个说黑,一个说白,一个说高瘦,一个说矮壮。
没多时,马车便停在了相府门口。
“二姑娘,夫人正在找你呢!”门房见是她回来了,忙上前通报道。
“知道了。”
立时便有下人抬了步撵过来,春晴和夏岚扶着沐萦之上了步撵。她素来体弱,多走几步便会喘,平常在府中行走时也随时有步撵跟着。
正是暮春三月,相府里里外外都染上了一层新绿。
府中处处雕梁画栋,本是一派奢靡之貌,这会儿倒显得花木扶疏,风雅清逸。
“娘。”沐萦之下了步撵,便看得母亲孙氏在正院的屋子里走来走去。
她穿着一身百蝶穿花大红锦缎袄,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钗,看起来珠光宝气。
“萦萦,你怎么又出门了?”孙氏见沐萦之回来了,立即将她拉住,摸了摸手,觉得有点凉,“身子刚好些你就见天的往外跑,春日风大,受了凉怎么得了?”
孙氏育有三子,却只有沐萦之这一个女儿,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
“正是因为好了,才多出去走走,指不定哪天就出不了门了。”
“呸,呸,不许胡说,”孙氏听了这话,急得直跺脚。
“娘,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当然是好事,”被沐萦之这么一问,孙氏这才换上了笑脸,拉着沐萦之往外走,“走,去你父亲书房里说。”
沐萦之听到孙氏这么说,心底便有了几分猜测,当下没有说话,随着孙氏一同走了出去。
府中最清雅宽敞的一处院子,是左相沐嗣忼的书房。
院门口的小厮见孙氏和沐萦之过来了,忙上前请安。
孙氏“嗯”了一声,径直往里走去。
书房里,沐相正站在书桌前,欣赏他新收入的一副前朝字画。他穿着石青色杭绸的常服,看起来意态舒然,打眼望去,压根不像权倾朝野的丞相,反倒像个闲云野鹤的先生。
“老爷。”
这会儿孙氏母女进了书房,沐相压根没抬头。
孙氏缓步走到沐相的书桌旁,瞅着他这幅悠闲的模样,没好气地上前行了一礼,重重喊了声:“老爷。”
这一次,沐相终是放下手中的画卷,没看孙氏,却是望着沐萦之:“萦萦过来了。”
沐萦之一出生,便是沐相捧在掌心里的小明珠。她生得美,又聪明,相府里的好东西头一份都是她的。沐相时常说,这么多儿女中,最像他的就是沐萦之。因此,他最看重的,也是沐萦之。
只可惜明珠易蒙尘,沐萦之娘胎里就带着不足之症,打小就在药罐里长大,为着她的身子,沐相四处寻访名医,连宫里的御医都请过来给沐萦之把了几回脉。
“爹。”沐萦之朝沐相福了一福。
“快起来,尝尝这杯刚点好的茶。”沐相牵着沐萦之坐到旁边,将书桌上的一盏热茶端给她。
沐萦之低头闻了闻,便笑道:“是今年的龙井。”
“不错,”沐相摸了摸胡须,“昨日摘的,今日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
如今正是沐府权势最盛的时候,龙井一摘下,很快就上了沐府的桌子。
看着他们父女俩品起了茶,孙氏凉悠悠的说:“老爷可真是好兴致。”
“难得休沐在家,偷得浮生半日闲啊。夫人尝尝这新茶。”沐相提起茶壶,给孙氏也斟了一盏。
孙氏哪里有什么兴致饮茶,“老爷,我带萦萦过来,是想跟你说说萦萦的婚事。”
“哦?”沐相放下茶壶,望了一眼沐萦之,又转向孙氏,“南安侯府那边说什么了?”
“今日一早,南安侯夫人就遣人给我送了帖子,要我过两日去南安侯府喝茶,还说若是萦萦身子好,也把她一齐带过去。”孙氏说着,脸上尽是止不住的笑意,“我估摸着,是要把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来了。”
沐相闻言,眼睛微眯了一下,与孙氏脸上的热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孙氏自然察觉了。
“老爷,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然夫人带萦萦过来了,我想先听听萦萦的意思。”
沐萦之一直坐在旁边,听着孙氏说话,正在思索该如何插话,没想到父亲居然直接问她。
孙氏满脸喜色,朝沐萦之肯定地点点头。
略一沉吟后,沐萦之开门见山道:“爹,我并不想嫁到南安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