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里听不出一丝的嘲讽暗喻,满满的真心实意,但即使这样,也没换回李瓶儿的好脸色,她目视前方,冷淡地回了个“嗯”字。
金莲见不好再聊下去,捏着手帕,擦了擦嘴角,遮住了嘴边的一丝冷笑。
又等了许久,丫头们都换第二轮热茶了,西门庆还没来。
众人心浮气躁,既期待见到他,又害怕他会带来什么坏消息。
李娇儿进府最久,便笑着问吴月娘:“大姐姐,可知老爷找我们是为了什么事?”
金莲娇笑道:“我猜,一定是有正事,难不成让我们一起去陪他?”
吴月娘忍不住斥道:“胡说八道!官哥儿还在这里,说话也没个正形!”
金莲笑笑,不以为意。
孟玉楼道:“老爷刚处理了前院的一批小厮,大约是想嘱咐我们几句吧?耐心等着就是了,左右大家也没事。”
吴月娘含笑点头:“三姐说得对。金莲,你多向她学学。”
潘金莲朝孟玉楼嘻嘻一笑。
正说着,西门庆进来了。
他穿着蓝绸缎的织金大襟袍,上面用金银二色的丝线绣着小团的忍冬花,金线为花苞,银线为枝叶,更衬得他面如冠玉,玉树临风。
潘金莲涎脸饧眼,如同饿死鬼似的紧盯着西门庆看,直到他在上首坐下来,视线也不忍离开片刻。
李瓶儿只看了一眼,微微垂下了头。
西门庆在上首坐着,吴月娘亲手捧来一盏茶,递给他,问道:“蔡老爷走了?”
“嗯。”西门庆简短地回答了她,看向众妻妾,道,“我病了许久,大家都辛苦了。我担心你们的身体,特请来何太医为大家诊治一下。有病治病,无病防身,你们认为怎么样?”
虽是询问,话里的威严却让人不容拒绝,吴月娘当即第一个捧场:“这可是好事,难为老爷想着大家。”
“玳安,让何太医进来!”西门庆扬声朝门外喊,又对众人道,“医者父母心,你们不需避忌。”
何太医进来了,从吴月娘开始,挨个为大家把脉,就连一众丫头也一一把脉一番。
把完脉,西门庆领着何太医去了前院,交谈几句,奉上厚厚的诊金,将他送走,又在书房里略等了等,这才回了上房。
西门庆重进上房,身后跟着来保的媳妇惠祥、来兴的媳妇惠秀,两人手里都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溜药碗。
他在上首坐下,指着惠秀手里的托盘,对吴月娘道:“你领个头,先喝一碗。”
吴月娘二话不说,从中取了一碗,一口气喝了。
西门庆一一叫着名字:“玉楼,雪娥,瓶儿,你们也各取一碗。”
惠秀走到三人面前,孟玉楼和孙雪娥各取一碗喝下。
轮到李瓶儿时,她被迫也取了一碗。先端在手里细看,见汤药呈浅黄色,闻着就是一股药味。不过她并不是学医的,不能光凭闻一闻就分辩出里面有哪些药材。可是大家都喝了,西门庆又在上面紧盯着,她也只好跟着喝下。
不管怎么说,西门庆再怎么变态,总不会一股脑将妻妾都毒死吧?
西门庆对惠祥说:“给五娘和春梅送去。”
惠祥稳稳地端着托盘,走到金莲面前。
药碗还冒着热气,最前面的那两碗隐隐泛着银波。
潘金莲探头瞧了一眼,随即捂住鼻子,嫌弃不已。
她朝西门庆撒娇道:“老爷,这汤药怎么这么浓?我瞧着大姐姐她们刚喝的似乎没这么浓?”
西门庆紧紧盯着她:“那你到底喝不喝?”
金莲一边朝他飞媚眼,一边捂着鼻子,就是不看药碗。
西门庆问她身后的春梅:“春梅,你肯不肯喝?”
春梅机灵,取了最前面左边的那碗,一抬手就喝光,然后将空空的碗底露给西门庆瞧。
西门庆脸上显出欣慰的笑容。
潘金莲也识趣,知道躲不过,伸出纤纤玉手取了右边最前面那碗,捏着鼻子喝了,咂咂嘴,戏笑道:“这是老爷的心意,哪能不喝呢?反正老爷又不会把我毒死!就算真是毒药,能死在老爷手里也值了。”
西门庆扯了扯嘴角。
金莲对身后的春梅道:“快拿点什么我漱口,苦死了!”
春梅从身后的炕桌上端来一盘蜜果,金莲掂了一颗扔进嘴里,浓烈的苦味散了些。
李瓶儿因座位挨着金莲,闻言看了一眼,果然惠祥手里的汤药看起来颜色更浓,闻起来味道更怪。
李娇儿有点不安,不明白老爷略过她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很快,她就听到老爷喊自己的名字。
“李娇儿,你也喝一碗。”
惠祥端着托盘,走到李娇儿面前。
李娇儿不言不语,接过来闷声喝下。
惠祥手里还剩下几碗,西门庆又道:“如意儿、迎春、倚翠,你们也各取一碗喝了。”
如意儿一脸得色,仿佛被赐药是一种荣耀,扭着腰,走上前当先取了一碗,咕咚咕咚两口喝下。其他二人也跟着喝了。
金莲坐在凳子上,绷紧了神经,不敢露出一丝异样。因为她的小腹隐隐作疼,里裤似乎也有了湿意。
西门庆平静的脸色终于有了改变,他含笑看向大家:“最近这一个多月来,我身体不好,只能躺着,大娘又坐褥,府里乱七八糟。有人对我说,府里有些人很没规矩,竟然和外院的人私通。”
吴月娘一脸吃惊,想问又不敢问。
金莲当即咬紧了牙,决心就算疼死也不能露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