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何以甘心?
前思后想,他强自镇静着,掰着手指头数出一串人名。数着数着心头泛出些
末无奈来,横行大半辈子,头一次这般惶惶不安。事关汪建平的态度太反常,下
午还好端端的,到了摸黑时居然断了一切联系。
聂二能有今时今日,非优柔寡断之人能轻易成就。默想了一会,他已经做了
决定,推醒老婆说:“明天带小二回你娘家去。”
他老婆仍在犯迷糊,揉着眼睛抱怨:“半夜发什么疯?看上哪个□了,还想
带回家里?老娘——”
话未说完,就被一脚踹下床。他老婆坐在地板上愣了愣,随即彻底清醒过来
,哭嚎着就往床上扑,又捶又打又掐。
聂二伸手制住了她,嘴上骂咧说:“胡搅蛮缠也不分时候,老子是为了你们
好!”说着,注视着那张乱发遮掩的大圆脸,心不由软了几分,“凤儿,我这臭
脾气,难为你跟我这么多年。”
这辈子从不曾这么温柔,他老婆即刻有些愣怔。聂二叹口气,正想告诉她几
间银行保险箱密码,楼下响起门铃声。
“谁这大半夜的叮咚叮咚?”他老婆纳闷。
“去看看就知道了。”聂二同时起身,等他老婆出了卧房门,他套上裤子,
从阳台跳过去另一个阳台,摸到下水管道,沿着管子爬下去。
狡兔三窟,混了这些年他早有防范,家底分作几份,只要能潜逃出省,改头
换面倒腾几年照样风生水起。只是苦了凤儿,要带孩子们辛苦些日子。
正是好眠的破晓天,风里传来前廊嘈杂的说话声和他老婆杀猪般的嘶吼。那
帮小崽子,竟然连警笛也不鸣一声,偷偷摸进他家门前。聂二藏身在后院小道旁
的灌木丛下,回首眺望一眼二楼的灯光,一出溜闪身到了围墙底下。
他往上一个纵身,双手攀住了围墙顶的琉璃砖,正想发力起跃,几束光打在
他身上。
光线背后一人奚落他说说:“呦,二哥,你这是晨起锻炼呢,还是狗急跳墙
呢?”
那人上前几步,随着他扬手,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在聂二屁股上。
黑子咧开大嘴,“就知道你会抄后路!对不住了。”
清晨,整晚只略微打了个盹的姜尚尧瞥了一眼闻山日报头版的标题,然后开
始吃早餐。
这些年与世情人情周转,研精殚思,举一反三的,早已练就一颗玲珑心窍。
官方的一些操作手法他了然于心,越是封锁消息越证明势态严重。所以,黑子虽
是依旧联络不上,他反而更加淡然。
一晚上没睡的姜凤英双眼虽说又红又肿,但心情大好,等儿子吃完早餐将他
公文包递上,又嘱咐了他两句,看得姥姥坐在一旁眉开眼笑的。
姜尚尧上车后,这才拿出报纸,大略扫了一遍头版,在下面一个方框找到市
里开展治安整顿行动的新闻。
他细读了两遍,发现除了市府发言人外,报道中完全没有提到公安局汪建平
的名字,不由会心一笑。
车往工业区而去。这个星期一的早上,不管前夜发生了什么,班还是要上,
钱也照样要赚。至于巴思勤,想必也回到了原州。
而那封实名举报信,此时也到达了省纪委书记办公室,翟同喜的案头。
昨夜发紧急通知,今早召开省委常委会。会上巴思勤书记通报了昨天在闻山
发生的重大恶性组织犯罪案件,强调了一番公安工作的重要性,最后下达指示,
要求全省统一开展一次严打行动。
翟同喜回到纪委,今天要看的文件和卷宗已经放在办公桌上,秘书向他口头
汇报了一遍日程安排,接着递来一叠信。比较重要的文件和信件一向是由秘书亲
递,翟同喜接过看了两封,便打了几个电话出去查问情况,十多分钟后电话再拨
通到省委一秘蔡晋林处,询问他书记今天是否有时间。
正午过后,翟同喜进了巴思勤办公室,被让进沙发坐下后,他将一封信件呈
给巴思勤。
细致地把举报信读完,巴思勤浓眉微蹙,问说:“这个刘忠汉,身份以及工
作单位属实?”
“书记,收到信后我做了个初步调查,刘忠汉确实如信中所述,原本是闻山
市审计局三科副科长,二零零二年他实名举报闻山现任市委书记魏杰在任职闻山
市长期间,魏杰的儿子魏怀源伙同省三建闻山分公司经理李平,将拆迁再建一系
列工程分包给闻山得利建筑工程有限公司。这个得利公司我也调查过,法人代表
叫于成伟,他的姐夫就是昨天一系列恶性组织事件中的嫌疑首犯聂庆明。”
见巴思勤微露惊异,递给他一支烟,翟同喜接过来先给对方点上。他深知自
己放出的是一枚重磅炸弹,有可能闻山的局势就此改变,因此用辞万分谨慎。
点燃烟深吸一口,翟同喜继续说:“二零零二年,刘忠汉一封实名举报信递
上闻山市委信访办,结果石沉大海,不久后因为工作失职,被调到审计局下属街
道审计站点,工作至今。”
当然,也有传闻说,当初那封实名举报信之所以没有引起足够重视,原因是
刘忠汉的岳母旧屋被拆迁后,补偿款引起争执,刘忠汉此举被认定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