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亮直接就把擦头的布朝他脸上摔,骂道:「受不了你!一个大男人搞得跟娘们似的!还珍珠霜呢!信不信老子马上弄把石灰粉抹你脸上!」
赵立倒完洗脸水进屋,两人还在吵架。李度香在山上生活了半个月,和孔亮几乎从早吵到晚,所以他对这样的情景也习以为常。
放好脸盆,他对李度香说:「恩公,我跟亮今天要下山办事,吃过早饭就要动身了。」
那日之后,赵立一直不直呼李度香姓名,无视孔亮嗤笑,非要尊称他为「恩公」。李度香因为第一次被人如此称呼,觉得好玩,便欣然默许了。
赵立说话时,李度香赌气地拿布巾在脸上一通乱抹,故意不搭理他。每次和孔亮吵架败阵,他总是拿赵立出气,因为赵立从来都顺从他,自己有时提出非常过分的要求,他即便办不到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可这次赵立不是静静地等他把气出完,而是提前开口说:「我们走以后,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虽然那些人以为你有病,但总还有不怕死的打歪主意。我已经拜托伙房的周武哥照顾你,你今天就去他那儿吧。」
李度香听说他们要下山,暂时忍住气问:「你们下山干嘛?又去打劫?」
赵立默不作声,孔亮则摆出明知故问的臭脸。李度香咽下一口唾沫,小心地对赵立说:「你们打劫可以,但是不要再杀人了好不好?那些被你们杀掉的人好可怜,他们的妻子儿女知道他们被杀了,一定很伤心的。」
他想起一路上照顾他的青州商人,心里很难过。
赵立又开始咬嘴唇,每到为难时,他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就会出现。孔亮却哈哈大笑,拿起床头的月牙弯刀系在腰间。
「你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哪知道我们做强盗的艰辛?你以为我们杀人都是胡乱杀的吗?我们是有选择的,一般的旅客行人只取财物便罢,但遇上贪官污吏、j,i,an商恶霸,便既劫财又收命。就拿跟你一路来的那个青州商人来说吧,他可是青州有名的大j,i,an商,平日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大发战争财,害不计其数的百姓倾家荡产、家破人亡,这种人死一百次都活该!」
李度香不肯信:「胡说!那位大叔人很亲切,还邀请我一起做生意呢。」
「嘿嘿,那是因为他看上你那点盘缠了,若不是遇上我们,你肯定连裤子都会被他骗光,下场不知多凄惨呢。」
赵立见李度香将信将疑,也不愿辩解,只是又将他们走后的不利情况细说一遍,得到李度香认可,便领他去伙房见周武。
这伙房是专门负责为熊大准备饭食的地方,厨头名叫周武,是个白白胖胖,笑容和蔼的大个子,他跟赵立是八拜之交,有求必应,当下拍胸脯说:
「你们尽管放心去,交给哥哥的人,哥哥一定照顾得好好的,等你们回来,毛都不会少一根地还给你们。」
赵立很信任这位大哥,放心跟孔亮下山了。周武把李度香领到伙房隔壁的小屋安顿好,笑眯眯说:「小兄弟,你就乖乖在这里玩,可不许乱走,不然出了事可不得了。」
身处虎狼窝,李度香也没打算冒险乱逛,他老老实实待在小屋里,待中午时分,周武端来一碗香喷喷的r_ou_汤。
「小兄弟,我特意给你炖了一只j-i,快趁热吃。」
李度香正好饿了,拿起筷子不客气地吃起来。只觉得这汤又香又浓,j-ir_ou_也很鲜嫩,竟比过去吃过的j-i汤都美味。
「周武哥,这j-i汤是怎么做的啊,真好吃。」
「呵呵,这是独门秘方,你爱吃我再给你盛一碗去。」
可是周武这一去许久不还。李度香以为他被伙房的事缠住,索性跑去找他。谁想一推开伙房门,吓得他差点昏过去。
只见高大的墙壁上挂着大大小小无数张风干人皮,有的成色新鲜,像刚剥下来,血迹清晰可见;有的已经干枯萎缩,被油烟熏烤成黑褐色。灶头前站着七、八个火头厨工,正抡着菜刀乒乒乓乓剁着什么。其中一人随手将一团s-hi乎乎的东西朝脑后一抛。那东西骨碌滚到李度香眼前,赫然是团刚剥下来的人头皮,血淋淋的五官清晰可辨,嘴张成一个大大的黑洞,仿佛维持着临死前痛苦的表情。
李度香魂飞魄散,瘫软在地上,手脚并用往门外爬。这时他闻到一阵浓郁的香味,来自身旁一口砂锅,是刚才那碗j-i汤的味道。一个可怕的预感促使李度香战战兢兢地揭开锅盖,r-u白的汤汁里浮着许多r_ou_油,汤已烧得大开,锅底的r_ou_片骨头不断翻滚出来。就在这一瞬间,李度香看见一块条状的骨头浮出汤面,虽然只是短短一眼,他已确定,这是一截人的指骨。
再也不能思考,李度香趴在地上搜肠刮肚地呕吐,而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远比不上内心的恐惧。
他掉进了一座名副其实的魔窟!
那些厨工很快就察觉出呕吐的声音,他们回过头,清一色惨白的面容,血红的眼睛,像极地狱里的恶鬼。
「救命啊!」李度香连滚带爬逃出伙房,刚跃过门槛就撞在周武胸口。这个高大的男人一把捂住李度香的嘴,将他重新拖回隔壁的小屋。
「小兄弟,你怎么不听我话呢?你这样的生人冒冒失失闯进伙房是很危险的。幸亏我及时赶回来,不然我那些兄弟说不定会把你当人羊宰了。」
李度香手脚发软,带着哭腔说:「你们、你们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