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宽额,鹰钩鼻,厚嘴唇,一双眼睛深凹,呈着带有一丝灰的湛蓝色。肤色麦黄。
以他额际和眼角的皱纹深浅,目测应在五十岁以上。
其他地方不怎么样,只他那双眼睛,顾染倒是有些喜欢。
耶律猛见她一进来便打量自己,没有以为被人冒犯,任由她看。朝领着顾霜而来的人微微颔首,那人便恭敬地退下了。
偌大的宫殿内只有两人。顾染一哂。果然谈事之时,无论在哪国,都会将人遣散。
耶律猛率先开口,声音雄浑:“你没有惊讶。”
顾染点头,她喜欢这个开场白,简单直接:“克索汗想要在凤新国拿到什么?”
耶律猛眼中似有笑意:“本汗以为,左相消息很是灵通。”
顾染微微一笑:“克索汗将本相劫来,一举一动却仿佛在奉本相为上宾。若是韩縢得知此事,不知他会有何想法。”
耶律猛不置可否:“若他是本汗,也会这样做。……大赫人的第一次狩猎,家中父兄不会教他如何得到更多的猎物,而是会教他如何留下退路。”
顾染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看来本相就是克索汗的退路了?”
耶律猛哈哈笑道:“本汗可没有你们以为的那样贪婪。”笑了一会儿,停下,“本汗听说,南国有很多人上奏给你的皇帝,要他治你的罪。”
顾染淡淡看着他:“克索汗是要与本相做交易吗?”
耶律猛眼中的蓝色如星辰璀璨:“本汗可以给你韩縢和大赫交往的证据,然后送你安全回到南国。”
“听起来好像不错。”顾染嘴角噙着笑,“不知克索汗的要求是什么?”
耶律猛的笑容自她进来便未卸下。
“放弃和凤新联军。”
顾染挑眉:“克索汗想攻打凤新?”
耶律猛摇头:“有萧彻那样的人在,本汗暂时不会作此考虑。”
“大赫的军队眼下正立在凤新的边城下,克索汗这是……毫无考虑?”
耶律猛笑道:“这不过权宜之计。若是左相不放心,本汗愿与左相签订和平协议。”
大赫的和平协议?顾染心中一笑。若她未记错,大赫前不久才毁了和凤新的协议。
耶律猛看出她所想,笑容不改,甚至露出了牙齿:“当然,若左相不愿也是可以的。只是,本汗的刀许久未用,可能有些钝了,杀起人来或许会疼。”
顾染面不改色,正欲回应,却听耶律猛又道:“当然,本汗的刀不止一把,还有一把现在此刻应已在凤新了。”似是喃喃自语,“听说左相的女儿是摄政王妃?还已怀胎五月?唔,这把刀砍下去肯定很疼了。”
顾染收去笑意,冷冷看着他,不发一言。
耶律猛淡笑着回望着她:“选择在左相手里……但愿你能做出令两国都满意的选择。”
☆、不识庐山真面目(8)
在宫中只住了十余日,回到王府却像是在经年以后。
秦昇早早便立在影壁前等候,见马车来了,忙走上前去,弯着腰,恭敬地立着。
顾霜看到他很高兴:“这几日劳烦秦总管了。”
秦昇谦虚道:“王妃言重了。奴才将西面的厢房收整了出来,这些日子就委屈王妃暂住了。”
顾霜笑道:“能在王府就好。”下了马车,想起什么,“王府的设计图可是已经做好了?”
“工部的人昨日送了一份草图。”猜到顾霜的心思,“奴才待会儿便派人送过去。王妃若有想改动之处,吩咐一声便是。”
顾霜嗯了一声,语气满意。
沈昙未随顾霜进宫,一直借住在摄政王府。本以为会被母后提及,可她却是默认的态度。或许,母后一开始就料到今日的局面。
顾霜轻叹一口气。
北渚的声音淡淡响起:“王妃,左相有信。”
娘亲?顾霜收起伤感,平静地接过信件。细细看完,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娘亲她已准备离开,回到南国。”看到什么,眼中流露出疑惑。她将信纸轻轻揉搓,果然,信纸的背后附了一层薄薄的纸。
顾霜小心翼翼地将薄纸展开,上面一字未写,纳闷间,却看到了角落处的一抹蓝色——月夜伽蓝。
韩国公府。
“公子等人已经进入地道。”
听出孙喆话中的犹疑,韩縢眉心一皱:“出了何事?”
“摄政王妃亲自上前阻拦。”
韩縢嗤笑一声:“那又如何,归根到底还是进去了。”
孙喆担心的倒不是此事。他偷觑着韩縢的脸色:“地道的出入口如今只得一个,若有人在门口拦截——”
韩縢眉眼一冷:“难道国公府的人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孙喆谦卑地笑着:“奴才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公子他们——”
韩縢收起冷意,淡淡道:“东西优先。不能失手。”
孙喆微惊:“但公子他们——”
韩縢似是有些不耐烦,却没有表现出怒意,只是幽幽地盯着他:“需要再重复一次?”孙喆低头不语。良久,恍若劝慰,韩縢慢慢道,“他们的身份,不会出事的。”
“……是。”
韩縢扫了他一眼:“摄政王府的火是谁放的?”
孙喆略有些为难,但仍旧开口:“似与慈宁宫有关。”
韩縢毫不意外地笑了笑,眸光冷冽:“好好的一场棋局,非要弄坏几颗棋子。”
日子一晃便有七日。顾霜每日看着金乌东升西落,能做的唯有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