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没头没脑,兼之神色古怪,心中大惑不解,不过还是依言去了十亩之间。
十亩之间本就是从钟家正院中隔出的一隅,与钟氏夫妇的住处仅一墙之隔,他们一回京,他便不好再将之当作临时下榻之处了,钟蔚替他在外院找了个清静的客院,已着下人将他房中的床榻陈设并一应箱笼器物都搬了过去。
院门虚掩着,卫十一郎轻轻推开门走进去,那朝思暮想的身影便撞进了他眼睛里。
钟荟站在院中的槐树下,手里拿着根树枝,正踮着脚百无聊赖地拨弄树干上粘的蝉蜕,听到门扉声转过身来,讪讪地将树枝扔在树根旁,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唤他道:“阿晏。”
卫琇不防会在这里看见她,心中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尚且来不及发问,便听她继续道:“在这里见到我觉得很诧异吧?”
卫琇点点头,双颊微红,其实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在十亩之间见到她,不过上一回的事实在不好叫她知道。
钟荟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来,稳了稳心神,几乎是决然地道:“有什么要问我么?”阿晏自小灵慧机敏,要说他一点都没有察觉,钟荟其实是不信的。
卫十一郎深深看她一眼道:“你想我问我便问,你若不想我问,一辈子不问也无妨,我只想叫你知道,无论你是谁,也无论你从哪里来,你都是我要娶的人。”
钟荟眼睛一酸,忍不住又一次自问:钟阿毛,你何德何能啊?
“这院子名叫十亩之间。”钟荟没头没脑地说道。
卫十一郎却听懂了,答案呼之欲出:“十亩之间,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是个好名字。”
“是我六岁时取的,我阿娘说我是大姑娘了,该有自己的院子了,这院子还未辟出来,叫我先起个名儿,那日夫子刚好讲到这首诗,”钟荟摸了摸槐树粗糙的树干,仿佛在同一位旧友打招呼,“这棵树是我同阿耶一起栽的,到如今也有十五年了。”
卫琇本以为自己会大吃一惊,可真的从她口中得知真相,却仿佛本该如此,心里只有尘埃落定的踏实和安心。
自从第一次在崇福寺见到姜二娘,他便觉得这小娘子身上透着说不出的古怪。山□□患难时朝夕相对,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便愈发强烈了,直至她舍身替自己挡箭,他实在无法相信她只是个与自己非亲非故的九岁孩童。
万事开头难,迈出了第一步,后头的便顺理成章,钟荟三下五除二,一口气将自己的离奇经历平铺直叙地说了一遍,接着便低垂着头不去看卫琇,静静地等候着裁决,因着心中不安,不由自主地拿指尖往树皮的缝隙中抠。
“钟阿毛,”卫琇走上前来,轻轻将她的手拉开,用拇指指腹摩挲一下她的指尖,突然促狭地笑了,“小时候不管大人们怎么威逼利诱,我就是不肯叫你阿姊,多有先见之明。”
“嗯,我们阿晏最聪明,”钟荟擂鼓般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也跟着笑起来,踮起脚往他头上薅了一把,“我第一回见你就想这么做了。”
“钟阿毛,”卫十一郎任她过足手瘾,认真地看着她双眼道,“你给我当媳妇儿好不好?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同你抢蜜饯,好吃的全都给你。”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钟荟微微蹙着眉,冥思苦想,“是不是你小时候说的?快说是不是?”
卫十一郎只是眉眼弯弯地望着她笑:“你说呢?”
***
常山长公主出降后便在钟府住下了,一点儿也没有要回长公主府的意思,钟家诸人期望落空,连下人们都怏怏不乐。
钟先生铁面无私,并不因新婚绸缪对女弟子网开一面,拜阁之日去宫中见过崔太妃,回来便勒令她回家学继续课业,司徒姮本就是不学无术之辈,驸马都到手了,哪里还耐烦去读书,两人镇日闹得鸡犬不宁,闹着闹着最后总是以滚上床收场。
他们新婚燕尔其乐融融,钟夫人却有些苦恼。眼看着宝贝女儿就要出嫁了,做阿娘的放心不下,又抹不开面去问,便支使夫君道:“喂,阿晏也没个长辈提点提点,到时候……那什么能应付过来么?”
“啊?”钟禅正捧着一帙书看得入神,心不在焉地道,“哦。”
“哦什么哦!”钟夫人恼了,使劲拿玉如意敲他,“快去教教阿晏呐!”
夫人有旨,钟禅不敢怠慢,可哪有做岳父的同女婿探讨这些事儿的!他背着手踱出院子,突然心生一计,叫来钟蔚道:“大郎啊,过几日阿晏和阿毛就要成婚了,阿晏家中这情况,上头也没个兄长,你去教教他那啥,啊。”
钟蔚心中酸涩,卫十一郎才是他耶娘亲生的吧!他成亲怎么不见有人教他,不还是靠着聪明才智和天赋异禀无师自通了么!
再说了这无缘无故地找卫琇说这些多难堪啊!钟蔚面露难色,下意识便要拒绝,一个“不”字没来得及说出口,钟禅吹胡子瞪眼道:“怎么?翅膀硬了?还是阿耶的话不好使了?”
钟蔚心里门儿清,他阿耶必是被他阿娘强按着头逼来的,自己觉得棘手,便拉他这儿子出来当垫背的。
不过钟禅都已经搬出了父子之道来压他,钟蔚便没辙了,只得命人将卫十一郎请到家中。
卫琇知道了钟荟的真实身份,钟子毓便成了他的大舅子,想来是要在成亲前耳提面命一番,卫十一郎不敢等闲视之,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钟蔚连喝了两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