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蓝猛地顿住,呆呆地望着眉生,“你,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你父皇他还有一百年的寿命啊,他,他怎么会……”
眉生泪落。
陵蓝愣住,“那么流珠呢?流珠她又怎么了?”
眉生碧色的眸子里早已是波浪盈盈,“我娘她……当年生我便已经耗尽了生命,虽然经咸池前辈之力勉强留住元神,却已经形同活死人……而她留下那最后一口气,便是想等到父皇……等到了,他们二人便都心愿足矣了……”
陵蓝颓然坐下,一瞬间竟似苍老百年,“呵呵,哈哈……他们两人终于能心满意足——生不同衾,死却同穴……真好,真好……”
陵蓝说着高高抬头,望着头顶那一块剔透的湛蓝水晶,喃喃地道,“流珠,你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吗?纵然是凡人女子,纵然只有百岁寿命,但是你拥有了他全部的爱,你更有了他的血脉……”
陵蓝说着望着眉生,“鲛人在岸,对月流珠……你父皇他,一生一世爱的都是你娘啊……我不过是永远挤不进他们之间的那个可怜人……”
眉生垂泪,“母后……儿臣却愿意永远以侍母之礼敬您……”
陵蓝流着泪笑,“哈哈,哈哈……是这样吗,是这样吗?那我应该开心是吗?可是我为什么还这么难过,可是我为什么却想跟着他们一起死去?”
“皇后娘娘,枢密使幻语大人在宫外求见……”宫中女史禀告。
陵蓝一愣,连忙止住悲声,以袖擦干眼泪,“枢密使怎么来了?你没告诉他,说本宫已经睡下了吗?”
女史微微犹豫,“枢密使大人说,见着有男子进入蓝霄殿来,所以料想皇后娘娘还未安歇……”
陵蓝咬咬牙,“好,宣!让他在偏殿候着,说本宫要更衣。”
“娘娘……娘娘此时衣冠俱整,又何必要另外更衣?老臣又不是什么外人,何必劳累娘娘兴师动众?”正说着,一个浑厚的嗓音已经从殿外传了进来。
眉生微微皱眉,这一场短兵相接,躲是躲不掉的了。
枢密使幻语随着话音已经大步腾腾走了进来,见了陵蓝深深一礼,“老臣有要事要面禀告皇后娘娘。还望娘娘宽宥老臣惊扰凤驾之罪。”
陵蓝叹息,“算了吧。既然枢密使大人有要事面禀,自然也是为了国事,本宫又如何还能治罪……”
幻语只是微微一笑,施礼谢过,却转头望着眉生,“这位是……”
眉生也不窘迫,反而泰然望着幻语,并不说话。
幻语眯住眼睛。那双属于武将的炯炯双眸微光闪闪,“难道,竟然便是殿下么?”
眉生淡淡一笑,“林眉生。”
幻语便是一愣。他没想到这般匆猝之下,眉生能够这般沉着冷静,更能只以“林眉生”三字作为他自己的身份表征,而没有以皇子的身份趾高气扬。
这个孩子的这份定力,纵然是幻语自己,当年也未必能有。
幻语走上前来深施一礼,“老臣见过殿下……”
眉生一笑,“请勿多礼。”
幻语抬起头来,冷冷望着眉生,“敢问殿下此次未经许可回到金沙来,所为何事?老臣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皇上曾经亲下旨意:‘此子,非经宣召,不得擅入国中’!……”
178.参拜
幻语向眉生施礼之后,却话题一转,“殿下此次未经宣召而擅入国中,所为何来?皇上当年的旨意:‘次子非经宣召,不得擅入国中’,想来殿下没有忘记吧?”
眉生深深呼吸,“父皇旨意,眉生自然不敢忘。只是此次眉生归国,实有要事。”
幻语冷冷一笑,“要事?殿下所说的要事,不是要回来继承皇位的吧?”
眉生挑眉,“枢密使大人已经知道了?”
幻语眯住眸子,“如果殿下说此次进宫来只是为了拜见皇后娘娘,叙母子之情,那么老臣自然不能干涉;而如果殿下说是要回来继承皇位,那么老臣就只好以下犯上缉拿殿下了!”
眉生淡淡一笑,“枢密使大人,何出此言呢?”
幻语冷笑,“因为——皇上还活着!既然皇上还活着,又何来继位之说!”
皇后陵蓝闻言大惊,“枢密使大人,你,你说什么?你说皇上他还在世?可是刚刚,眉生他分明说,说皇上已经在天山……”
幻语冷冷望着眉生,向陵蓝一礼,“皇后娘娘,您也知道,刚刚只有殿下一人在说皇上驾崩之事……可还另有证人?如果没有证人的话,我们凭什么要相信殿下?谁能保证殿下他不是诈称皇上驾崩,以此来取得皇位呢?”
眉生静静微笑,“如果我有信物呢?父皇将象征着金沙国皇位传承的金冠和青琅玕给了我……”
幻语便又是冷笑,“殿下,您太心急了吧!老臣刚刚说过,这件事都只是您自己在自说自话,您说是皇上将金冠和青琅玕传给了您,可是如果没有证人在场的话,老臣是不是也可以质疑:是您趁着皇上身体不好之机,硬夺了那金冠与青琅玕呢!”
幻语眯着眼睛望着陵蓝与眉生,“刚刚殿下您也说,皇上化身子规,多年啼血,所以皇上的身体状况可想而知,在您这位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面前,皇上他定然无力反抗……”
陵蓝在犹疑,眼光在幻语和眉生之间反复逡巡,“枢密使大人,眉生他终究是皇上的血脉,他又为何要那么做呢?”
幻语回身施礼,“娘娘,其实原因很简单……纵然天下人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