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良久,周嘉时才开口说话:“有什么事情吗?”
站在她面前的是陌生的、全新的沈遇,也是空白的、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沈遇,她不允许他说消失就消失,说出现就出现。
“没事,就是有东西落在酒店了。”
周嘉时装作不在意,从他的侧边绕了过去,客客气气地说:“哦,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沈遇站在一边,看着无比平静的周嘉时,也许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也不一定了,也许,也许她还记着自己。
“我送送你。”沈遇又赶上了快步离开的周嘉时。
“不用,我们不太熟。”
沈遇心一沉,也许是吧:“嗯,我也是刚好路过。”他伸出手来对周嘉时说:“再见。”
周嘉时不满,但她淡然地仰起头说:“最好不要再见面了。”
沈遇嘴角动了动,他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周嘉时那张冷漠的脸,他进了车子,一路径直开到了办公室。
他打开了办公室的灯,一如既往地画图查看邮件,平静克制地像从来没有见到她那样,可是一笔下去,那条标准无误的直线竟然画歪了。
沈遇狠狠地摔掉了笔。
第3章
周嘉时毕业于h大学建筑系,虽然建筑也是一门艺术,可是她讨厌那些无休止的画图与设计,再说她的性子也按不住枯燥的画图,所以就将自己小时候三脚猫功夫延续了下来,没想到,她22岁的时候,就出了人生第一本书。
相比那些少年成名的人来说,周嘉时成名不算早,可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继24岁出第二本之后,她就陷入了黔驴技穷的尴尬境地,写不出来,任周嘉时怎么绞尽脑汁,就是写不出来。
也对,她这个人生活优渥吃穿不愁,自然体会不到民间疾苦,按照周母的话来说,周嘉时写的那些厕所读物骗骗小孩子还行,离真正的文学大门还差得远呢。
这让周嘉时犯了难,她已经28岁,她再也不能拿自己都看不上的东西来糊弄别人了,再说那些人物原型翻来覆去的,都是沈遇一个人,她现在早已过了那个非沈遇不可的年纪。
读者的遗忘速度是光速的,除了很早之前的老粉在微博底下评论“我都等到大学毕业了,你还没写出来,”周嘉时现在基本也无人问津。
那写什么呢,写那些上流社会里绝望主妇的寂寞心事?她观察了母亲一段时间,除了知道她会在父亲晚回来的时候叹叹气之外,也没见母亲有什么不满。写写行业剧?可她从毕业就没去职场里混过,现在再去体验生活估计也晚了。
哎,周嘉时对着书桌一声轻叹,电脑光标不时地闪烁着,虽然她这些年已经习惯没有沈遇的生活了,可当他突然闯入,她还是乖乖缴械投降。
她现在满脑子里全是沈遇说的“再见。”
再见,再见,再见,去他的狗屁再见。
她要写一些跟沈遇无关的事,可四年过去了,她的编辑从开始的“嘉时,下个月必须将稿子交上来”到“姐姐,您快交稿吧,”再到“没关系,不交也可以,反正十年之后再出,腰封上也可以写‘暌违十年,经典力作。’”
周嘉时就在这种从命令到恳求再到冷嘲热讽的脱稿中败下阵来,她决定了,如果30岁之前,再写不出来,那就把自己给嫁掉,当一个生出蛀虫的豪门阔太太。
周嘉时踢了踢身边的哈瑞:“你说是不是。”哈瑞“汪汪”了两声,冲周嘉时摇了摇尾巴,又躺下了。
沈遇从办公室回到了家,他跟周嘉时是同班同学,大学毕业之后经由老师推荐去了美国留学,现在回来,进的这个事务所也自然是老师的关系。
说是关系有一点牵强,起码沈遇是努力了的,他努力读书,努力工作,努力将自己从周嘉时的爱中摆脱出来。
可当再次看到她时,他就有些后悔了。
如果,他不离开她,他们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
他住的地方离办公室不远,建筑事务所通宵熬夜是常态,所以他就从家里搬了出来,沈父和沈母都是白手起家的生意人,在儿子的学业和工作上除了金钱的支持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就由着他去了。
到了家,屋子是简单的两室两厅,一间被沈遇当做卧室,一间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杂货,他有理工男的逻辑和原则,似强迫症一般地必须将屋内的东西归回原位。
洗完澡之后,沈遇擦拭着头发掀开被子坐在了床前,他掏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那个静静躺着的头像,是周嘉时家狗的照片,沈遇笑了笑,他在美国,太过孤独的时候,就总点开那个头像看看。
每次点开他都期待着那横杠会消失,即便期待总是落空,他看看那条横杠也会心安。
沈遇还记得周嘉时在他说要出国的那一天,就删掉了他,从那之后,年轻高傲的沈遇也没有再加过她,也没有来说一句解释的话。
周嘉时关掉了电脑,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想起了狠心的沈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