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晋国公府。
太监看着晋国公府的东院,不允人进出。
“犬子染病多月, 亦不知为何!”
他回过神来道:“官家已去, 圣人终究是个妇人,您贵为左相百官之首, 如今太子年幼,正是时机, 我在禁中圣人身边, 觉得圣人对您已有猜忌。”
“禁中有何消息?”
“圣人欲要扶持他人,这里面,没有左相您。”
“官家驾崩,我还不够尽心尽力吗?”
于此国丧期间, 朝中大小事务以及新帝册立都由丞相所处理,欲独揽大权。
“太后,这是最近的几桩事。”女官拿着一叠奏章奉上, “左相在国丧期间将其压下,不允朝官向太后禀报。”
“新帝年幼,人人都以为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
“还有...雷允恭私下勾结左相。”
她转身,紧皱着眉头,“让殿前都指挥使来见我!”
“喏。”
就在太监刚准备起身离开之际,外面响起了马蹄声,晋国公府被禁军所围,身穿铠甲的禁军手持锋利长戈指向国公府。
乾兴元年秋,杜氏薨,三公主请出家,获允。
随着棋盘中的一粒黑子落定,白子被颠覆而输。
刘娥将手中的一颗黑子放回,“你不要因我是皇太后就让我,这也是一种欺上。”
她合着紫色的双袖,低头道:“臣未让子,臣也不是左相,不敢欺上,太后掌棋局,是臣不如太后罢了。”
“你对丁家的处决,有何看法?”
“太后治天下,仁字当先,功过明细,方不寒士人之心。”
“蹊跷的是,他们还未到流放地,长子与幼子就于途中相继病逝,此事,你可知?”
她点头,“有所听闻,确实蹊跷。”
刘娥似知道什么,“我不想再追究什么,朝中既然已经安宁,就不要再让它掀起风浪了。”
“是。”
数月前。
乾兴元年六月,丁谓被罢相,以勾结太监,陷害忠良,愚弄皇帝数罪并罚,抄没其家产,流放至崖州,宗族兄长与膝下四子皆遭牵连,其长子被罢黜,流放至琼州,不录其后世。
七月中旬,南下押送的犯人的队伍跟前驶来一辆马车挡住了去路,一旁还跟着几个骑在马上的壮汉。
几个小吏抽出配刀,“挡路者何人,我们乃京城负责押送流放罪人的差遣,若无事,还请速速离去,莫要挡了公差的道。”
见无人应答,押运官便大着胆子缓缓走向前,只在片刻,马上的人一跃而下,他们都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应声倒下。
不过似乎都未下死手,只是将这些押运的差遣接连打晕。
厚重的枷锁将头与手拷在一起,脸上所刺的字格外显眼,胡子拉碴,凌乱的头发已生了不少白丝。
如此,却仍然让人可怜不起来。
套着枷锁的人束起发红的眼,“惠国长公主!”他大笑,“连长公主也来亲自为我送行吗?”
车帘缓缓被掀开,从内走出来一端庄女子,看着不过双十的年华,一身素衣,仍盖不住她身上所散发的气质,“送你?”
“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哈哈哈,可你,不也看了我几十年么!”他朝马车走近一步,挺着腰杆,“你想杀我,可你敢吗?”
“你杀了我,就会给他惹上无尽的麻烦,今日刘娥可以猜忌我,他日,这下场,也许就是你们!”
“哦,你是她女儿~”他又啧道:“只可惜,不是亲生的!”
“楚王府的长昭...”赵宛如厌恶的看着他。
“他已经死了。”他勾笑着嘴角,“背叛者,死不足惜!”
有那么一阵惋惜,旋即轻笑道:“你了解他多少,他实则不过是在救你,你可知道,他所应顾氏,皆是有条件。”
“那条件便是,”她指向丁绍文,“你的命!”
带着枷锁的重重后退两步,最后镇定下来,“那又如何,在我眼里,任何背叛都是不可饶恕的!”
赵宛如冷笑,侍女伸手扶着她走下马车,“你自诩聪明,处处算计于人,可却不曾想到,你的算计,皆在人的掌控之中。”
他冷下脸,似未听懂她的话,“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的演技,可以骗过任何人吗?”
“是,曾经的你将圣人蒙在鼓里,获得了天子的宠信,一手遮天,可你知道,为何圣人突然间又不信了?”
“是你?”
“你是从什么时候...”
“识你这个伪君子第一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