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顿时清醒过来,被梦魇迷住的视线落在钟明烛脸上:“我、怎么了……”
“重霄剑是嗜血成性的凶剑,足以乱你心智。”钟明烛沉吟道,“你看到的可能是天帝与重霄战斗时的情形,不知是不是有其他人与柳寒烟交过手。”
若那些人也看到,那多半就是重霄剑的缘故,若只有长离一人见到……
钟明烛眸光暗了暗,思忖片刻后似乎决定了什么,深吸一口气道:“离儿,你可曾听闻——”
话还没说完,她却见长离突然捂住额头弯下腰去。
“离儿!”钟明烛连忙扶起她,知晓是长离的头痛症再度发作,她略沉思,便一手抵住她背心缓缓灌入灵力保护其经络不受伤害,另一只手则强硬地拨开长离的手,两指并拢点住她额心。
火色一闪,自她指尖流入长离眉心,她从竹茂林那学过一些寻诊的术法。既然是头痛,那根源多半在印堂,可下一瞬,她就察觉到有一股凌厉的气息在与她对抗,令她无从窥探长离印堂处的灵力状况,与此同时,长离面上残存的血色一下退得干干净净,好似正在忍受酷刑,皮下青筋暴起,呼吸急促紊乱,关节咯咯作响,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钟明烛心中一凉,当即撤走自己的灵力,仓促之中险些遭到反噬,可她哪里顾得上自己,看到长离唇角泛红俨然是险些咯血,自是懊悔不已,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不小心又惹出什么岔子,只得抱着长离暗骂自己“蠢笨如猪”。
过了许久,长离脸色才稍稍恢复了些,她抬眼就看到钟明烛满脸自责,立即道:“我没事。”
只是有气无力的声音怎么都没多少说服力。
钟明烛一言不发寻出几颗丹药给她服下,然后将她身上的斗篷拉扯严实不留一点间隙,末了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觉得恼火,可更多的却是无力。
她一向自负,不知多少次将那些宗门大能戏耍于鼓掌间,可如今却一而再、再而三束手缚脚,长离遭人觊觎,也许一直以来都在承受着伤害,可她却毫无头绪。
九嶷山、须弥之海、羽渊、天一宗、重霄剑以及天道——她细细梳理着自己所知的情报,不时蹙眉,目光在狭小的断层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长离额前,看着那点血似的印记,心忽地一跳,一种叫她都足底生寒的想法渐渐浮现。
“离儿。”她轻轻抚上长离眉心那点朱砂痣,一点点在那处皮肤上摩挲,“这个痣,是天生的吗?”
长离正在闭目养神,听她如此问,下意识抚向自己额心,却触到了钟明烛的手,她只得放下手,片刻后点了点头道:“嗯,是天生的。”
“听闻生来眉间点砂者,多根骨奇佳,颇有仙缘。”钟明烛缓缓道,指尖自长离眉心移开,勾勒过眉骨落至耳后,然后自脖颈一路往下,最后停于小腹前,她只是简单的一划,可抚过处无不是脉络要x,ue。
“这话小师叔好像也说过。”长离有些不明所以,“莫非是谬论?”
“没什么,我只是恰好想起。”钟明烛收回手,轻轻吐了一口气,“至于是不是谬论,我就不清楚了,我认识的修士中眉心点砂的只有你,不过若是以你为例,这说法倒是准得很。”
说到后面,她语调轻松,颇有几分开玩笑的意味,只是负在身后的手愈发握紧。
长离却没有注意到对方藏起的焦灼,她嘴上说自己已无碍,实际上仍未彻底摆脱方才那一瞬带来的y-in影,那时候,她甚至以为自己要被碾碎了。钟明烛不再多问,她便也无暇去多想什么。
不多时,她又听到钟明烛道:“离儿,不如我们一起离开吧。”
对方的声音很轻,她起初还以为是听错了,睁开眼,对上钟明烛严肃的神色,她才反应过来,反问道:“离开?去哪?”
“哪里都好,就像火正一族一样,择一处隐居起来,谁都找不到。”
“谁都找不到……”长离念着这几个字,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你要逃?”
而后不待钟明烛回应,她猛地起身,却因乏力的缘故两眼一黑险些栽倒,钟明烛连忙伸手去扶她,却被一把推开。
长离盯着她,漆黑的眼中满是失望:“你说过会随我回云浮山自证清白,会向天一宗解释当年之事。”她说得急促,说完一句就有些喘不过气来,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这些都只是骗我的吗?”
“不是!”钟明烛也跟着起了身,手维持着探出的姿势,有些尴尬,亦暗含着些许难以纾解的烦躁,“要是想逃,我何必等到现在。”
“那你为何……”长离咬了咬下唇,她不明白钟明烛为何忽出此言,绞尽脑汁也只能找出这么一个理由。
钟明烛的手握紧又松开,似在努力克制情绪,长离忽地想起初见时对方震怒的模样,身子不觉绷紧,可很快,钟明烛就颓然坐下,扯出一个苦笑道:“这里不安全。”
“哪里都不安全……”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自暴自弃,“羽渊他们的势力也许比我想象得更广,我连他们接下来想做什么都猜不到,若是哪天东窗事发,凭我又怎敌得过他们人多势众,而且——”
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猜测,心里愈发冰冷。
“而且什么?”长离问道。
钟明烛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叹道:“没什么,我只是没有想到我也会有如此无能为力的一天,能做的只有找地方躲起来。”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