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听她一遍又一遍重复自己的名字,只觉得心一点点被扯入冰冷的水中。
钟明烛曾不止一次呼唤她,以各种各样的语气,大多时候都很温柔,偶尔也会激愤、挫败甚至还可能是挖苦,但无论如何,都不会令她心生寒意。
不像是现在。
仿佛彼此毫无关联,只是在打量陌生人似的。而化出的男子脸庞令那层疏离愈发明显。
连长离都不由自主怀疑,面前这个散发着肃杀气息的人,到底是不是钟明烛。她拧了拧手腕,发现挣脱不开,便抬高声线道:“放开我。”
钟明烛却听若未闻,仍是目不转睛盯着她,冰冷的视线犹如毒蛇吐信,令长离自心底生出淡淡的惧意。
“你……”她试图再度质问,话未说完却突然发觉,钟明烛并非是在打量她,而是在打量她的眉心。
那双淡漠的浅眸中,只倒映出那点绯红,那利箭似的目光,穿过长离,投向了极遥远的地方,思绪亦停留在那处,眸中情绪随着思绪变个不停,
愈发深沉。
“怎么了……”推攘着钟明烛胸口的手转而抚向自己眉间,她不解道,“这里有什么吗?”
钟明烛仍没有说话,她忽然松开捏着长离下巴的手,转而抵住她腹间。
长离顿时感觉到了危险,不禁用力咬住下唇,抑下那些翻腾的情绪,同时五指紧扣,险要呼出剑来。
她不知道钟明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是她第一次自对方身上感受到威慑,那甚至在重逢时都不曾有过。
随后,她便听到钟明烛幽幽叹了一口气。
“离儿……”火光亮起,钟明烛便回了原本模样,松开长离的手腕,转而张手抱住她,垂下头,整张脸都埋入长离肩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肃杀之意悄然消散,她此时此刻却是一副j-i,ng疲力竭的模样。
“什么怎么办。”长离任凭她抱着,神色迷茫,“你刚刚是怎么了?”
钟明烛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有一瞬间,她动了将灵力灌入长离灵海去查看究竟的念头,只消如此,一切疑惑都能解开。
天一宗为何会替她安排如此泯灭人性的修炼之道,羽渊为什么会执着于她,她和火正一族又是什么关系……
但这样可能会伤到长离。
钟明烛不知道强行冲毁封印的后果。也许会毫发无损,也许只是折损些灵力,也许——灵海崩毁。
她不敢赌,哪怕她有竹茂林这样医术神乎其神的好友,哪怕重创的可能其实微乎其微。
只消有一点风险,她就不敢。
自长离肩上抬起头,她注视着不远处七零八落的灵石,心里诸多思绪瞬息闪过,很快,她就做出了决定。
只要能远离这是非之地,就是羽渊也拿她没办法。而须弥之海开启近在眉睫,五年一过,就要再等五百年,她有足够的时间来谋划,况且长离也需要时间修炼。她暗想:虽然离儿的天赋远超他人,只是眼下还是难以与他们为敌,再过得百年,羽渊座下便无人能与之匹敌,待到那时,便不至于像此刻这般狼狈。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事要做——她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离儿。”她松开手,自长离身上退开,却见长离垂着眼一言不发,嘴唇紧抿,眉心微微拧起,双手垂于身侧牢牢握紧,从头到脚都流露出戒备。她心知肚明是自己方才的举动所致,顿时露出抱歉的表情,小心翼翼握住长离的手置于心口,说了一声“对不起”。
长离仍是沉默,钟明烛猜到她在等自己解释,不禁苦笑起来,心中叹道:连我都不知该从何说起啊。
“离儿,你先过来。”她拉着长离一起坐到矮榻上,见长离虽然不说话,但没有拒绝,便稍稍放心了些,“你是想知道刚才我为何会这样么?”
长离仍不开口,只点了点头。
钟明烛见状笑了笑,道:“我本想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告诉你,但现在想来,哪里有什么尘埃落定的时候,风波此起彼伏,像你我这样的人,说顺遂只是笑话罢了。”她停下打量了一下长离的反应才继续道,“刚才我会那般,是因为我突然有了个猜测,可若要证实,可能会伤到你。”
“什么猜测?”长离终于出声。
“你与那女子如此相像,可能真的是她的转世,或者族人。”钟明烛正色道,“虽然魂魄转世极难保有前世特质,血缘传承更是只会和先祖差别越老越大,但谁又能断定,不会出现例外。况且,你曾两次击败重霄剑,与其可谓关系密切。”
“可是……”长离咬了咬唇,有些将信将疑,“你为什么在那时候才……”
这样的猜测,应当在黎央离开前就有了。
“我正在寻思这可能,就被你打断了。”钟明烛笑道,“随后想到你名为长离,长离为凤,而离又属火,那女子持琢光剑被供奉于天帝之后,倒是真好能对上。”她见长离有些怀疑,又道,“虽说名字是人取的,但其实冥冥中为天道左右,与生辰一样。”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长离皱了皱眉,钟明烛这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可她却总觉得对方隐瞒了什么,但她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若你与那女子有关,与琢光剑有关,那便是与天道剑势有关。”钟明烛抬起头,随手勾勒出一片穹隆,而后一招划开,“便是我,也不免要心动啊。”
“心动?”
钟明烛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