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错“蹭”地站了起来,拿过外套穿上就要出门。
“你干嘛去?”杨麟赶紧起身拽住他的胳膊,“现在外面一群人围着,出去就被拍,你要去哪?”
“我去家访。”陈错拉开窗帘往校门口看了一眼,拿出手机翻找通讯录,“离期末考试没几个月了,有两个学生要参加一中的择校考试,耽误不起了……”他说着拨通电话,“喂,赵叔,麻烦您个事……”
一个小时后,校门口的围观群众们被派出所的人清走。陈错吃过午饭就去家访了,石修回了自己屋,杨麟坐在书桌前翻着考试资料书,无奈脑子一片混乱,干脆拿起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喂,宝贝啊。”电话里于晴的声音有些疲惫,“网上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你还好吗?”
“还好。”杨麟无意识地转着笔,“我爸他……没事吧!”
上热搜这事杨麟本人是无所谓的,他天生脸皮厚,不在乎名声,他爸就不一样了——法律界的泰斗,在业内享有很高的声誉,是要脸胜过要命的人,儿子爆丑闻这种事如果放在平时,算不上什么大事,却偏偏发生他被提拔副校长的关键时刻,这就很要命了。
虽说给学校塞钱上本科是他爸一手所为,但毕竟是因为他自己不争气,再加上论文抄袭的事,杨麟就算再和他爸不对付,此时也不免生出了几分愧疚。
“放心,你爸爸没怪你,这事他已经托人去处理了,不出一个月你们就能复职。”
杨麟忙问:“那他升职的事?”
于晴笑了起来,“这个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你爸爸在业内混了这么多年,根基牢得很,这点小事根本动摇不了什么,该是他的还是他的,放心吧。”
“说起来,你们那学校也算因祸得福,现在全社会都在关注玉河小学的教学条件,三个老师教六个年级,放在哪里都觉得不可思议,有了社会舆论的压力,相信当地教育局很快就会派老师过去的,你们也能轻松一些。”
杨麟松了口气,又和他妈聊了一些家常,便挂了电话。
事情的发展往往伴随着意外,网络事件的发酵更是如同决了堤的洪水,让人猝不及防却又势不可挡,还没等杨父那边传来好消息,市教育局那边就有个坏消息传了出来——玉河小学的新校舍项目取消。
这事对于杨麟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毕竟老林和陈错为这事付出了许多j-i,ng力,选址都定好了,却因这种荒唐的原因被取消,搁谁心里都不会痛快。
停课这几天,陈错天天往那两个想参加一中择校考试的学生家里跑,杨麟和石修也没闲着,把班里的学校召集到某位学生家里,集体补课答疑。
转眼半个月过去,到了“五一”假期,三位老师终于得了喘息,准备好好歇几天。就在假期进行到三天,又一个晴天霹雳砸了下来——老林出事了!
消息是从县警局传来的,杨麟和陈错赶过来时,上次处理火锅店打架事件的赵警官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瞧见他们跑过来,忙招了招手。
赵警官刚过五十,也许是职业的原因,看着比同龄人苍老许多,此刻更是眉头紧皱,满面愁容。他打开车门示意二人上车,然后开车往县医院走,途中将事情的经过匆匆说了一遍。
玉阳县东部有一座灵雾山,是当地有名的自然旅游景点,说起来,和玉河小学后山还是相通的。五一那天,有几名大学生擅自改变路线在山里失联,园区派出所的人在深山里找了两天,最后在一间茅草屋找到了他们,同时被发现的还有一具高度腐烂的尸骨,便通知了县公安局。局里派人过来将尸骨送到县医院检验,发现死者的dna与医院耳鼻喉科的一名患者完全吻合,这名患者就是玉河小学的前校长——林昱书。
杨麟和陈错被带进停尸间时,偌大的停尸间冷冷清清,伴随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一排接一排的尸床一动不动地停在当中央。
在进入停尸间的一刹那,杨麟明显感觉到陈错在颤抖,或者说,这一路他都在微微颤抖着。对于杨麟来说,老林是个令人敬佩的贫困山区小学校长,他遇难,杨麟会感到惋惜和难过,但除此之外,不会再有什么其他的情绪,毕竟这一年不到的相处时间并不算长,交集也算不上多。但杨麟知道,老林的死对于陈错来说,影响绝对是不可估量的。他虽然没有亲历陈错和老林那相依为命的六年时光,但从日常的相处也能感受到陈错对这位人生导师的尊重和重视。指路的明灯骤然熄灭,对陈错来说,无异于天塌地陷。
杨麟用余光瞥了一眼,陈错眼眸低垂,脸白如纸,一向挺拔的身体就像被抽去了主心骨,看起来颓唐又落魄,杨麟从未见过这样的陈错,哪怕经受再多苦难也能咬紧牙关挺直腰杆的陈错,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拦腰斩断的松柏,纤瘦的躯干再也不堪重负,沉重的枝叶轰然倒地。杨麟心里骤然一疼,却无法替他承受分毫痛苦,只能紧紧地握住他颤抖的右手。
“已经确认过了,这就是林校长,你们再看他最后一眼吧。”赵警官拍了拍陈错的肩膀,然后走了出去。
高度腐坏的面目已经分辩不出什么,杨麟只能从那深蓝色的粗布衣服认出这确实是老林,杨麟强行忍住胃里翻涌的不适,看了一眼便偏过头去。
只听身旁“扑通”一声,陈错在老林尸身旁跪了下来,呜呜咽咽的哽泣似闷在胸腔中不得宣泄,彷如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