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勤匆匆佩上警八件准备出发,廖刚在喧杂中压低声音,不乏忧虑地问:“如果面具这块也找不出线索怎么办,队长?”
步重华没吱声。
“咱们从来没遇到过现场这么干净的案子,监控缺失,被害人家属不配合,时间又紧张……要是这蹊跷的骷髅面具也查不出来历,五零二岂不成‘死案’了?”
——死案,没有线索、没有证据、没有动机、没有嫌疑人。每个刑侦队长任上都或多或少会遇到死案,就像沉疴宿疾,久而不愈,最终成为一辈子的心病。
“……这世上只有不够专业的刑侦,没有绝对干净的现场。”步重华顿了顿,说:“但我最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件事。”
廖刚一惊,只见步重华眉头紧紧压着眼眶,半晌才低沉道:
“雨季要来了,你说他还会再次作案吗?”
廖刚悚然色变。
好运并没有眷顾刑侦支队。
技术队再三筛查,确认现场铲回来的那层泥土里不存在凶手的任何痕迹。法医对尸体进行了全面解剖和电子摄影,没发现关于凶器的更多特征,也没找到凶手的潜血指纹或dna。
各个乡镇派出所都没有关于坟墓被盗掘的警情,殡仪馆跟火葬场的尸体火化记录也都对的上。各大医院和人体模型厂家被挨个约谈,反馈回来的消息非常不乐观,骷髅头盔的来路完全摸不到任何线索。
发生在暴风雨夜的五零二骷髅案,仿佛真是腐尸从冥河中爬出来,杀了一名凑巧路过的无辜少女,然后跳回y-in间,从此再也不见了踪迹。
这案子还能从哪里下手呢?
第10章
吴雩出了口气,疲惫地揉揉眉心。
窗外天色渐晚,玻璃窗映出荧荧发光的电脑屏幕,页面上的搜索图片赫然是一个个形态各异的骷髅头盔和人头面具,腐烂的、仿真的、考古出土的、海外展出的……但没有一个符合何星星对凶手的描述。
即便在搜索框里加上“祭祀”、“跳大神”等关键词,结果图片也跟记忆中模糊的场面大相径庭。
——我真的见过吗?吴雩想。
步重华那天的话再次从耳边响起:“……典型的记忆紊乱型应激障碍,让他潜意识对记忆进行了篡改、夸张,是恐惧幻想和真实记忆互相交错造成的结果……”
如果应激障碍可能令人的记忆产生混淆,那么如何才能肯定二十多年前的场景是真实的?
会不会这个骷髅头盔,真的跟“那边的”宗教行为一点关系也没有?
吴雩站起身走了几步,透过半掩的百叶窗,可以看见步重华他们几个在支队长办公室里开会,连许局都亲自下来了,神情凝重地坐在沙发上听蔡麟汇报调查结果。
步重华表情聚j-i,ng会神,衬衣袖口摞到手肘,侧坐在办公桌沿上。事实证明熬夜是抗衰老天敌,在支队熬了整整两天一夜后,连步支队警院校草级别的五官都没扛住造,眉宇间满溢着焦躁和疲倦,眼眶里则充满了吓人的血丝。
蔡麟的声音从门缝中飘出来:“现场这块我们几乎已经放弃努力了,从昨天下午到今天的调查重点一直是年家的社会恩怨,但怎么翻都翻不出线索,现在最大的难题是找不出动机……”
百分之八十以上杀人案都是熟人作案,找到动机就等于攻克了最大的难题,但偏偏这个案子连动机都毫无头绪。
吴雩下意识摸出根烟,还没来得及点燃,步重华像是有第六感似的突然抬头,透过门缝对他一瞪,食指和中指并拢隔空一点,意思是不、准、抽。
吴雩:“……”
许局的角度看不见门外:“哎?你怎么了?”
“关注手下身体健康,展现我作为上司为数不多的关心。”步重华平静回答,转向蔡麟:“对各大医院太平间的筛查结果出来了吗?”
蔡麟愁眉苦脸说:“连非法运营的私人太平间都被我们挖了个底儿掉,别说骷髅头了,连完好不腐的头都没有丢失记录……”
步重华脑子里飞快地琢磨案情,眼角余光瞥着门缝外的吴雩,只见他深深吸了口气——那瞬间步重华感觉到自己的祖宗十八代又被亲切问候了一遍。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紧接着吴雩又生生忍住了,转身走出了大办公室。
上外面抽烟去了,步重华想。
他这么想着,内心又觉得好像自己对这小子的关注度稍微高了一点。他还没来得及分神去思考为什么,突然廖刚探头进门叫了声许局,然后问:“队长,您让三组排查年家人在来津海之前的社会关系,现在他们把结果返回来了,听吗?”
许局立刻忘了刚才那茬:“听听听,怎么样?”
“年大兴,今年四十五岁,老家在高池县羊枣子村。平时租住在津海周边城郊结合部的小岗村,陆续干过水泥工、装修工、看仓库等等杂活,属于流动务工人员。据高池县派出所传真来的记录来看,是个偷j-i摸狗、酗酒闹事、打老婆打到村委会调解了七八次的混混,在老家那几年横行霸道,经常跟村民争执打架,还曾经强占过邻居的半块宅基地。”
许局立刻说:“那赶紧顺着这条线往下查,派人去他老家摸排啊?”
廖刚赶紧哦了声要走,却突然听步重华:“——等等。他占过邻居的地?”
“是,我们收到的传真全是一条条出警记录,每条记录里都有概略警情……”
“不对。”
办公室里所有人